“他爹!娃儿的左眼!”怪鸟飞走后,我奶突然抱着我惊叫道。

我爹这一看,吓得一屁股砸在了雪地里,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此刻的我睁开了灰溜溜的左眼,静悄悄地打量这个世界。

大家都知道,未出世的小孩子在母亲体内是黑暗的,刚出生光线太敏感,眼睛还不适应。所以刚出生的孩子是没法睁眼的,最早也得过个一两天才行。

而且我这眼睛也好生奇怪,似乎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呆滞锐利,目光中显得有些凶狠。

我奶说当时看到我的左眼,第一印象就是像豹子,多看几眼就浑身不舒服。

“看这模样,怕孩子带的是阴鸷眼。”二爷寻思再三,终于盖棺定论。

佛家常说,五眼六通,眼有五种: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而天眼又称第二眼、阴阳眼,阴阳眼能够交通鬼神,于阴阳两界之间来去自如。

这阴鸷眼类似于阴阳眼,或者说属于阴阳眼的一种,得此眼者,或因为患者体内的五行偏奇,三世全阴。或五脏有先天缺陷,至阴至寒。

至于那只怪鸟,叫鸷鸟,淮南子说林训有云:“日月不并出,狐不二雄,神龙不匹,鸷鸟不双,猛兽不群。”

也正如这句话中所描述的那样,鸷鸟不双,不仅凶猛非常,喜欢独来独往的独行侠,而且跟乌鸦一样,喜欢吃死尸烂肉。

那我爹就问了,得了这阴鸷眼会怎么样?

二爷就解释说,阴鸷眼虽然俯瞰众生,其实并不像所谓的“云端上看厮杀”那般逍遥自在。

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势必要背负芸芸众生的苦痛。无论乱世或是盛世,没有远虑,必有近忧,想不开心总能找到种种不同的理由。尤其对于先知先觉的人而言,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嗅到不安的气息。

有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气息便会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也正如鲁迅先生所言,作为“铁屋内”的人,清醒者的死比昏睡者的死要痛苦千倍万倍。

所以大凡异能之士,必有非常之疾。而阴鸷眼所带来的弊端便是活不过三十岁。

我奶当时就急眼了,忙询问是否有根治之法,孩子一出世就注定活不过三十岁,那搁儿谁头上都不乐意啊。

二爷就说如今有两个法子补救,其一是传承他的衣钵,让这孩子一生与神鬼打交道,还债消业,说不定能活得过三十岁。

其二是摘了阴鸷眼,一生一世做个瞎子,骗过牛鬼蛇神,这也算是一种消业之法。

我奶思虑良久,这第一种方法,一生要和神鬼打交道,水里来火里去的,而且还不能确定能否保命。

要想根治,就非得摘眼了。一家人商议,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虽说失去了左眼,但这是最为稳妥的,残缺总比没命强啊。

不过那时候的医疗手术根本没那么完善,异眼摘除手术,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但是经过了老牛讨债这一件事之后,我奶他们开始深信,这个世界无奇不有,而且眼前这个看似瞎眼的老乞丐,往往有着非常的手段。

二爷就答应我奶送佛送到西,但是却有言在先,这阴鸷眼降世,终究得有人受罪,所以他这个瞎眼乞丐正好顶了这个黑锅,可是要是哪一天说不准儿出了啥意外,还得循着这第一种法子才是解救之方。

只是摘眼这事儿还急不得,孩子刚出生,身子虚弱,元气还不稳固,要等到半个月之后才能进行摘眼,而现在要做的,是老牛的“犯呼”之事。

老牛的约定自然不能违背,不然就算孩子摘除了阴鸷眼,打破了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也会因此而过早夭折。

因为这是业债,不得不偿。

我娘已经死了,唯一能犯呼的,就只剩下我那可怜的老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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