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将鸡蛋一掰为二的时候,里边的蛋黄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拇指大小的肉钻子。

小手使劲儿一颤儿,我就把这玩意儿扔回了水盆里,不用说了,其它六只鸡蛋一定也是塞满了肉钻子。

我疑惑地看着二爷:“咋回事儿啊?蛋黄哪去了?”

不光是我,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个王麻子,诧异得下巴都快磕地上了。

二爷欣然一笑,走到了水盆前,就问那郭老爷子:“这水是不是今儿早上,到南山刚取的?”

郭老爷子眉眼一抬,点头道:“又被先生说中了!”

“那差不离了。”二爷清咳一声,肃了肃脸对大家伙说道:“乡亲们,老八和三位老乡得的,并不是啥疯狗病,而是南山的水有问题?”

“水有问题?”村民们不约而同地说道。

“对!”二爷点头,找来了一块轻薄的纱布,然后把盆里的水往里边一过,纱布上顿时出现了一条条红色的小虫。

“这些虫子就是水蛭幼虫,搁儿水里头,肉眼根本无法察觉。它通过水源进入人体,在人体内不断地吸食血肉,膨胀扩大,肚皮一鼓,闷头堵气儿,人就晕乎了。”二爷解释道。

刚才二爷那手,是拿银针疏通了患者的经脉,用鸡蛋滚肚皮,顺出里残留体内的水蛭,水蛭没了血肉侵蚀,就啃光了里边儿的蛋黄。

“所以,南山的水,是不能再用了。”二爷说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村民炸开了锅,全村断水,别说庄稼了,人都活不下去,南山的水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现在反倒成了加速死亡的致命毒药了。

没粮咱还可以熬几天,但没水不出三天拐磨山铁定成一个无人村了。

“老乡们请放心,我有法子恢复水源。”二爷向村民保证。

这句话无疑是一粒速效救命丸,见识了刚才二爷救老八的那一手,大家认可了这个瞎眼小老头,对二爷感恩戴德,连刚才骂二爷的那位妇女都说自己有眼无珠,认不出二爷这尊大佛。

我倒乐了,人情世故我也看多了,人都污眉糟眼,见着风就是雨,眼皮往下一盖就不认人了。

二爷反倒有些不自在,尴尬一笑:“老乡们放心,没啥疯狗病和山狗诅咒,你们赶紧回去,别让家里人喝南山的水,撑过一天,小老头保证,拐磨山会有活水!”

于是那些村民听了二爷的话,安心回家,也不再往南山跑,只盼着明早一觉醒来,井里就涌出白花花的泉水。

“二爷,真没山狗诅咒吗?”我问道。

只见他阴沉着老脸,说道:“难说,村子被旱骨桩闹旱了,但是南山却有水源,而这水源偏偏又有问题,你不觉着事有蹊跷吗?”

我木讷地点头,旱骨桩只闹旱,凶一点的可能害人,但老种这只旱骨桩,几乎成精了,不仅设了连环套,还差点端了全村人的命。

二爷看到刘老瓜和王麻子要走,立马叫住了他们,他俩一脸尴尬,一张脸有些搁儿不住,半晌说不出话。

二爷豁开嘴牙子释然一笑:“那啥,你俩搭把手,地上还躺着仨呢。”

刘老瓜和王麻子怔了一下,但也明白二爷宽宏,没啥心眼儿,这是变着法地要跟他们和解,所以蔫巴着点头,答应帮衬二爷。

于是我一边剥着熟鸡蛋,一边看二爷巧手施针,一望,二抬,三针,四搓,五刺,入刺的轻重缓急,各有所别,每一针都是凝神聚气才下的。

朝着肚皮几针下去,那肚皮就跟泄了气儿的肚皮一样,瘪了。

那王麻子手法似乎也挺地道,轻手搭脉,随时掌握着患者的症候,叮嘱二爷针急了,还是针缓了。

谁能料到,一个钟头前,还是红眼相向,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俩人,这会儿已经默契地跟一对老战友似的了。

可能二爷就是这么个地道的人吧,没啥心眼儿,又不记仇,别人怎么打自己一脸鼻青眼肿,还是一副笑脸迎人。

不然,凭二爷的本事儿,咱也不用为了躲那人而离开喇子山。

话说回来,救活了三人之后,咱们总算松了口气,相信只要不喝南山的水就不会再有村民受害。

但那老八绷着张老脸,杵在二爷身边老半天了,嘴皮子粘巴巴,好像有啥话徘徊在嘴边似的。

“咋了?有啥抹不开的?”二爷回头问道。

只见老八下定决心似的叹了口气,终于从嘴缝里憋出字儿来:“先生,你说我这病是因为喝了南山的水才得的?”

二爷点点头:“不瞒你说,昨晚我就查看过南山的水质了,确实有问题。”

老八灰着脸:“果然是他”

二爷沉了下脸:“谁?你想说啥?”

老八四下张望两眼,低声道:“是这么回事儿,今儿早上村子不是断水吗,我正愁着呢,然后有个人就白送了我一壶,就是这南山的水,我咕噜下去几口,肚子立马就闹不住了!”

“这人是谁?”二爷问。

“村子里的老瘸子。”老八答。

听到这儿,二爷晃晃老眸子,老八说的老瘸子我也记得,阴阳怪气的,断了双腿划辆四轮小车,平时也不招村民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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