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冲我点头,似乎是在拜托我。

我呼了口气儿,有二爷和老瘸子在,估计那水猴子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况且我也想尽快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记住,要讲究个门面,咱路挡子旨在沟通,不是杀戮。”二爷不忘叮嘱一句。

我暗暗地记下,托着二爷的大定五子镜,跟在老村长后面,下了岸,踩着肉钻子踏在了水上。

这感觉很奇妙,这么微小的玩意儿竟然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脚下软乎乎的,就像踩在秋后的松叶堆上。

我和老村长踩着肉钻子到了水中心,山狗看到老村长勾出了心里的怒火,见状,我赶紧拿出了四只茶杯摆出和气茶。

咱路挡子就是需要在阴人和阳人脸红眼热的时候插一手,做个和事老。

“先请一杯茶,谢谢游魂来赏脸诶”我托着长音,摆手作了个请。

山狗收回紧盯老村长身上的怒眼,眨巴一下眼皮子,和气茶最上面的一盏茶就撂了个空。

我松了口气儿,第一盏茶下肚,谈判的门面算是开始了,能化解两家恩怨,化干戈为玉帛,那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错在事主,因果昭然,山狗执意挑起杀戮,那我和二爷也没办法再插手了。

“说吧,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问。

山狗强压下怒火,它明白,凭二爷和老瘸子的本事儿,要是不顾及因果,绝对能压住它。但是咱都是吃阴间饭的,虽然手握十三针,但没那不问缘由就残杀生灵的权利,即使对方是十方恶鬼。

它松开了一直紧绷的爪子,盘腿坐在了水面上,开始讲诉起那个尘封岁月里的故事。

打从山狗有记忆起,它那黑白的世界就是拐磨山。山狗自小被人遗弃,被拐磨山的一个老农收养,成了养子。

老农膝下无子,一直待他不薄,但是人有生老病死,根本无法预料,老农在他五岁那年就去世了,留给他的除了一只小黄狗就只剩无尽的孤独了。

所以山狗自小跟我一样,都是“苦水里泡大的杏核儿苦人儿”。

也正因为没人教养,山狗尽是淘气些,一些村民对他吆五喝六的,不受待见。

甚至村民拿他那以狗为伴,招人嫉恨的淘气劲儿取了个野名:山狗。

时间一晃,到了山狗十八岁,也就是十三年前。

那时候村子通了石子路,一些小货车开始呼啦啦地来往,拐磨山的特产经济得以外流,但也因此生出弊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山狗发现,村子没了生气,村民也不下地干活了,田地开始荒废。他发现,一些人开始紧闭房门,走在路上突然抽搐。

甚至他再没有因为淘气受到教训。

有一天夜里,他发现一个人影祟祟地摸上南山。他认得那人,是种家老爷子。

只见种家老爷子一颠一颤地上了南山,肩扛橛子,手里托着一杆烟枪。

他跟着摸上了南山,那时候南山还不是乱坟岗,并不像现在这般荒芜,只知道那是一片垦地。

到了南山,他才知道,原来老种在这里恳了块地儿,种着一株株奇异的花卉。

“是罂粟花?”我诧异地问道。

当初我和二爷用倒踩香找老种尸体的时候,就在南山发现了一片罂粟花地。

“没错。”山狗瞪着眼珠子,看着岸上三具老种家的干体说道:“罪恶的根源就在这里。”

那时候的山狗并不知道罂粟花为何物,但是很快他知道了一种名为大麻的东西开始在村子流传开来。

村子里的人吸食这玩意儿之后,开始摇头晃脑,像死绝了一样。

他看到牛棚马圈,三牲六畜开始饿死,道上小孩瞎跑,田地里的杂草高过人头。于是他做了个决定。

“我就把罂粟花地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怒道,眼里闪出一丝愤恨。

老村长攥着手心,一言不发。

而灾难才真正开始,戒毒如挨刀,有些人自认为定力不错,觉着沾了毒品没啥大不了,但是一旦动了心思,就真的绝了回头路。

拐磨山的村民亦是如此,山狗的一把火,换来的不是感激,而是满堆的怒火。

毒瘾发作的村民开始争吵,最后把愤怒降到了山狗头上,准备放火报复。

一群“瘾君子”冲到了山狗的破房子,浇了汽油,一把火下去,火焰升腾,火舌四卷,浓烟罩住了半个拐磨山。

但是山狗根本不在里面,传出来的只有狗叫声,山狗一直作伴的那只黄狗被活活烧死,包括狗棚里几只刚脱毛的狗崽。

等到山狗赶回来时,早已是热汤泼老鼠一窝都是死。

而村民并没有因此罢手,开始堵截山狗,因为他们的毒瘾使他们丧事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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