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顾夫人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蓉姨在替她铺床,多少年了,她还是习惯用那把床扫床扫刷毛都磨短了,可她还舍不得扔,细细地将床扫了一遍。把两个枕头拍松了并列着放到那里。
尽管那个人不在了。可依旧留着他的位置。
顾夫人看着那枕头,想起那个人,微微有一瞬间的出神。
蓉姨回头看见她,直起身叫了声夫人。
顾夫人走到妆镜前坐下,蓉姨也跟着过去,拿了毛巾替她擦头发。
蓉姨捧着她的头发,看着里面细碎的白发,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用乌发盖住。
顾夫人道:“别藏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能不知道吗?”
蓉姨笑了笑道:“其实现在年轻人也兴染头发,夫人回头不如去试试。”
顾夫人笑着道:“算了,一把年纪了打扮给谁看,染来染去白头发还不是要长出来,麻烦。”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脸,是比从前老得多了。以前她打扮给他看。现在他看不着了,她也就不用再打扮了。
蓉姨见她嘴角有喜色,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才慢慢的开了口,“刚才,您当着她的面说那些话,我看乐灵那丫头挺难受的,她对少爷也是有几分真心的,要不是家世不好,其实让她跟了少爷也好。”
顾夫人拿只那只珍珠发卡在手里把玩着,过了一会道:“我就是为她好,才断了她这份念想。”
蓉姨听她这样说,便小声应着是,不敢再多言。
顾夫人顿了顿,又道:“顾家的脸面还是要的。要是外头说,因为淮安腿不好使了,就娶了个下人,那顾家的脸面往哪放?所以这回,我一定要替淮安找一门好亲。”
“那也是应该的。”蓉姨替她理着头发道:“只是我瞧着少爷这两年一直埋头工作,似乎不怎么花心思在这上头,怕只怕,他对乔家丫头还不死心。”
顾夫人眸子里添了几分冷然,望着镜子里的人影不哼声。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黑,蓉姨替她擦干头发扶她到床上睡下,便退出了房间。
月华如水,清白的月光照进窗子,依稀辨得清屋子里大致的摆设轮廓,曹淑惠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刚才蓉姨的话,不由的叹了口气,自打那件事发生到现在,也有四五年了,他早该清醒了才是,要是他还那么执迷不悟的话,也只能怪他不争气了。
另一头的枕头空空的,她伸过手,摸了摸那丝质的缎面,上头仿佛还留给他的味道,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三年了,床品早就换洗过不知多少次。
她一直没让她们扔这些旧床单,也是为着偶尔可以在这里找到一点他存在过的影子,可是时间太久了,连他长得什么样,她都快记不起来了。
这些年顾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是知道的,可是她又能去跟谁说呢?谁让她嫁了这么一个人。
月光移过了一些,打在她搁在外头的手臂上,月华仿佛渗了冰,触肌生寒,一如那天晚上,这么多年,她一直不忍心去想那一晚,是因为她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她所爱的人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那晚的月色也像今天这么好,她洗了澡早早睡下了,听见外头车声响,知道是他回来,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楼迎接他。
他已经好几天不回来了,以前就算不回来也总要打个电话,可是他不光没打电话回来,连她打过去,他也只让秘书应付一下就将她挡了回来。
她多少有点怄气的意思,她当年顶着压力嫁给他,只图他对她真心真意的。
朋友家人都劝过她,是她自己坚持嫁了他,后来他生意做得越来越好,她起初也担心他在男女情事上头乱来,可是这么些年了,他从没有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所以她当顾夫人当得很太平,也很舒心,偶尔有些人说话尖酸刻薄,她也都忍了。
可是那阵子她确实慌了,没了方寸,他这么对她,一定是在外头有了人。
她故意的不开灯,也没起身。
过了一会,她听见他脚步声慢慢靠近了,他推开门进来,走到床边坐下来,仿佛发了一会呆,然后就脱了衣服躺上来,床垫微微的往下陷了陷。
她压制的火气立刻喷涌而上,霍地坐起身,一把扭亮了台灯,“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顾衍东仿佛被吓了一跳,用手遮了一点光,见她披头散发的,脸上满上怒火,他说:“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她一下子火了,拉着他道:“你不许睡,你把话跟我说清楚。”
顾衍东微微的一怔,突然厌烦起来,“没有的事,你别瞎猜。”
“那你这么多天为什么不回家,你没做亏心事干嘛躲着我?”
她不依不挠的,拉着他大吵了一架,顾衍东受不住她折腾,抱着被子睡到起居室去了。
半夜,她在床上辗转反复睡不着,半夜迷迷糊糊听见手机响,她胡乱的拿起来,听见那头传出周康海略显慌乱的声音,“董事长,事办成了,剩下的人我都按您的吩咐打发走了,郑荣生乘今晚的船到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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