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被关进来的第二天,他估算着路鸢出来的时候,以往每一次她都需要至少三五天,有时候甚至会拖个十天,而且每次都是带着一身伤回来。
想到路鸢,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路鸢知道他的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排斥他、厌恶他吗?
可就在伯言一脸惆怅地望着月亮的时候,眼前的月光突然被挡住,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伯言惊喜地立刻站起来,“路鸢?”
“你怎么来了?”
路鸢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发现,上前一步拉住了伯言的手。
伯言心神一荡,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感觉身周一阵轻微的风刮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脚下一空,有些头晕目眩,眼前一花,再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竟然就换了地方。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就在浮罗山脚下,他抬起头,还可以看到浮罗山山顶的屋子。
路鸢拉着他就跑,此时还没有人发现他们,路鸢将伯言带回了家,让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赶快走。
伯言有些不舍,但毕竟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于是他问路鸢可不可以跟他一起走。
那时候路鸢说了一句话,此后的许多年里伯言都忘不掉,午夜梦回还是会想到她说的那句话,她那时候的神情。
她站在月光下,很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啊?”
仿佛伯言提出了一个很没有道理的问题。
伯言不明白,那时候的很多年他都在想路鸢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他又觉得,好像在路鸢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么多年只不过是撑着不愿意承认罢了。
那时候路鸢看他的眼神比外面的月光还要更加寒凉疏离,可是伯言没有办法,他已经被困在那月光里了,包括之后的那么多年,他都被困在里面了,再也没有办法出来。
伯言还是离开了,他沉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路鸢告别的时候声音有些艰涩,他很害怕这是最后一次和路鸢见面了。
路鸢倒是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顾及他的安危,催促他快点离开,路上小心一点。
伯言走了几步,忽然整个人回过身来,他也不动,就站在原地盯着路鸢看。
他本来是抱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态,想要将路鸢的面容刻在自己心里,可是他回过头,看着她在月光下姣好的面容,全身上下每一寸在他眼里都那么完美,无论他用眼睛逡巡她的哪里,都完美到挑不出一丝瑕疵来,而她偏偏又很有个性,不会被淹没在美人当中,伯言觉得就算她去了美人云集的地方,也能一眼被人看到。
路鸢总是有这种让人惊艳的魅力,第一眼见到她就移不开眼睛,之后与她相处的时候,越是靠近就越是发现她的好。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离开她,他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她,就觉得抓心挠肝地难受,与此同时,内心还升腾出难言的绝望,他胸口闷闷地痛,感觉自己快要没有办法呼吸,就像他清楚地觉得,没有了路鸢,他几乎快要活不下去了一样。
这念头在伯言心里如此清晰地盘旋着,让他眼底的神色越来越沉,他咬牙,暗自下了决心,然后才看似决绝地转身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头。
他怕自己回头……就走不了了,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留在路鸢身边。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很快,很快他就会重新见到路鸢,他还要扫除阻止他和路鸢之间的一切障碍。
离开忘尘派的地界以后,少年没有去任何其他地方,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回到了妖族所在的地方。
他向父亲建议带着妖族西征,说自己找到了一处很适合建立妖界的地方。
那时候他父亲势力还不算稳固,若是能够建立一个新的妖界,那么想必威望就会大大增加,所以他在考虑一番之后同意了。
伯言亲自带着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攻进了忘尘派的地界。
他们没想到会遭遇如此大的灾祸,当初来到这里,本来也就是为了避开人世纷争,潜心修炼的,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办法躲开。
但既然如此,忘尘派的人也丝毫没有露怯,他们慷慨迎敌。
伯言率领的妖族大军十分强大,但是那些门派修士也不逞多让,他们之中甚至有很多人精通阵法和符咒,就比如……路鸢。
路鸢是忘尘派此次抵抗的主力军之一,她的符咒十分厉害,并且神出鬼没。
伯言没敢露面,她不知道路鸢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也不敢想象,他甚至都没有想好,自己什么时候去见路鸢,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她发现其实这场灾祸是因为他而来的。
但他觉得路鸢可能猜到了,毕竟路鸢那么聪慧,不可能想不到。
他伯言就是妖族,而他刚刚离开不久,忘尘派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基本上不用做他想。
只不过,伯言来的也没有那么快,不是因为他不着急,甚至也不是因为他父亲不同意或者被其他事情拖住了脚步。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路鸢时的那样,他受伤了。
他受伤就是因为忘尘派的人,因此他才会这么恨他们,若是仅仅因为想要得到路鸢,他或许还不会那么极端。
可是那时候在忘尘派,伯言简直算是受尽了折磨,而他也在这个过程中看清楚了忘尘派众人的真面目,那完全就是一帮禽兽养着一帮废物,完全没有人性,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伯言看清楚了那些人的真面目,在庆幸路鸢从小就和他们疏离,没有被沾染或者利用,另一方面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路鸢从这个鬼地方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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