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亲眼见到夫人回来,奴婢哪能放心?”杏秋自然听到了容歆带着李琰回来的消息,但就算有了确切的消息,难免还要担心,如今见到容歆,才算放下心来。
杏秋是自小就跟着容歆的,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容歆知道她,也不再劝。
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虽然今天出了许多事,但侯府并没有乱,晚膳依然按时送了来。杏秋细心,晚膳送来她就拿到炉子上温着,如今容歆他们回来了,刚好用膳。
先前不觉得,这会儿大约是心情放松下来,还真觉得饿了。杏秋领着小丫鬟将膳食摆好,知道两个主子都不喜欢让人伺候着,便都退到外面。
容歆给李湛添了碗热汤,道:“在外头跑了一天了,天冷,先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李湛点点头,接过汤碗慢慢地喝了,突然道:“阿歆,要打仗了。”
容歆端着汤碗的手顿了顿,道:“是乌云国吗?若不是是乌云国,西云国不会这么嚣张吧!”
李湛自己添了碗饭,道:“可不就是他们?听说乌云国与西云国早就议定好了,战报大概很快就会传到京城来,那个假的就是他们的一环,知道太上皇和皇上都不会信,他们是想,若有靖北的将领信了,跑去辅佐人家,那就赚了。若是没人信,那就拿着皇家鸟尽弓藏害死靖北王一家混淆视听,若能趁着军心不稳拿下靖北,那就赚大了。”
是啊,靖北王一脉守着北疆已经多年了,在靖北的威望大概远远超过了朝廷,这一招没什么新意,却着实有效。只是,“皇家对靖北真的没有想法?”
“想法多少还是有的,”菜放了那么久,不如刚出锅的可口,不过跑了一天,有热菜热汤已经不错了,李湛也不挑剔,“守着整个江山,皇家没怀疑靖北王的野心,却也不愿意看着靖北成了靖北王的私产,所以,太上皇安排我接掌龙鳞卫,意思就是拿龙鳞卫换靖北的兵权。”
论起来,龙鳞卫是皇家私卫,靖北军是北边的军事主力,若论实力还真不好比较。但靖北军一直追随靖北王,龙鳞卫却是一代一换,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却是亏了。话虽如此,李湛却觉得,顺势交出靖北的兵权未必不好,当初靖北王守着北疆是为了北边的安宁,几代以来,朝廷对靖北一向信任,但谁能保证将来的君王也是如此?
不是李湛小人之心,天子之心本来就不好猜,他生父靖北王死得早来不及被猜忌,他更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长大,今上和太子对他都十分信任,当将来,李湛觉得他们这一脉子嗣凋零,也经不起折腾了,日后留在京城住着,有世袭王爵、又有俸禄享受,实在不必再去北疆折腾。
容歆听着他没什么出息的一番话,不由噗嗤一笑,可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当初太上皇特意将李湛接到京城,养在景侯府上,又让安郡王收他为徒,未尝不是这个意思,既对得起浴血奋战的功臣之后,又能顺势收回靖北兵权,也算两全其美。只是,“这是王府的祖宗基业,就这么放弃了,不后悔吗?”
“当初我父王母妃遇害,若非太上皇让师父接应,将我接到京城,我恐怕早就不在了。这些年来,太上皇也好、师父还有祖母和父亲还有贺相他们,对我都是尽心尽力的爱护,从未想要将我养成个废物,单是这份恩情,我就得还。”李湛叹了口气,“大概也没谁像我一般,从小到大欠下那么多情。”
听李湛这么说,容歆忍不住心下一酸,等他认祖归宗,就有世袭王爵继承,外头不知多少人羡慕到嫉妒,可谁能体会,自小就没了父母,从小到大都是一笔笔欠下的人情债。
“靖北王府世代守着北疆,多少人战死疆场,这份功绩,还不能换一份对后代子孙的荫蔽吗?至于将来,祖母和父亲是咱们亲人,便是搬出去了,也是亲戚一样走动着还愁没机会还吗?便是太上皇和皇上,忠君之事也算还了他们的照拂之情,哪里就有那么沉重的包袱?”容歆理解李湛的心情,但并不赞同他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李湛没想到容歆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沉吟片刻,终是露出一抹笑容,道:“你说得对,是我魔怔了,既是人情债,用情义去还就是了,偏我自知道了这些事,倒将自己当做外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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