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边吃边聊,吃了大概两刻钟,一个丫头从外面跑到廊下,跟门站着的一个人说了两句话又很快走了。三人都放下筷子等着,外面的人把话传到里面,膳点就撤了。玉盏悄悄的过来,在李薇耳边轻声道:“格格,要不要去外面转一转?”
翻译:要不要去方便一下?客人就要来了。
宋格格和武格格的丫头也这么暗示了主人。她们三个起身由着丫头领路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间更衣主子们排队上厕所的事没有发生。这倒是比在宫里强一点,李薇还记得在储秀宫时,嬷嬷们也是在见人前领着她们集体方便,一间屋子里用屏风隔开几处,然后一次进去几个人这样。
集体方便完,三人又回来坐下,又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第一批客人。说实话,李薇觉得用翘首以盼来形容她们三个真是太合适了。
正院里,福晋还没见到第一批客人。倒是大嬷嬷忙的脚不沾地,送入后院的女眷要先有人到她这里报信,说是哪家的,家里是什么爵位、官位,跟宫里是什么关系。她再决定是送到福晋的正院,还是交给三个格格接待。
大嬷嬷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福晋那边是早就换好了见客的衣裳,正襟危坐的坐在上面。下面福嬷嬷和四个丫头都束手站着。
福嬷嬷看到茶不冒热气了,见人还没到,上前道:“福晋,不如起来散散?”福晋这身衣服行头可是累的很。
福晋也是板的腰酸,点点头,福嬷嬷就扶着她在屋里转了两圈。石榴赶紧上去重新换了碗热茶。虽然福晋也是不敢喝水,但下人们却不能由着茶放到冷也不换。
趁着现在屋里没人,福嬷嬷道:“福晋,四爷好像没提过今天来的客人里,有没有乌拉那拉家的人?”
福嬷嬷其实是想问,四阿哥到底看不看重乌拉那拉家。
福晋却不知该怎么答。四阿哥只提过一句乌拉那拉家,说都是自家人,让她好好的跟亲戚说说话,不要拘束。但更多的,他提的是佟佳氏和乌雅氏。一个是养母,一个是亲母。但养母是孝懿皇后,佟佳氏一门显贵,必要重看的。亲母只出了一个德妃,剩下全是包衣。
怎么重?怎么轻?
福晋想起来就头疼。她曾经问过四阿哥,可在她看来,连四阿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自己也正糊涂着呢。重视亲母,忽略佟佳氏?太蠢。可重视养母,忽略乌雅氏又担心名声不好听。平常倒好办,当这两家人挤在一处时,可就为难了。
但当客人真来的时候,福晋发现自己不用发愁了。佟佳氏来的人是隆科多的长子岳兴阿和他的福晋,乌雅氏来的却是德妃的兄弟,而送到后院来的只有岳兴阿的福晋。
老天保佑!
福晋松了口气,至于前院的四阿哥虽然也小松一口气,却不免觉得佟佳氏有些怠慢他。他本以为至少也该是隆科多,结果是岳兴阿带着他爷爷佟国维的贴子来了。四阿哥接了贴子还要表现的很高兴,携着岳兴阿的手亲自把他送到席上。
“一会儿咱们兄弟好好的说说话!”四阿哥笑道。
岳兴阿长的不像佟佳氏的人,他比较像他的祖母和额娘,一张方脸,个头却不算高,给人一看就冒出憨厚,不会说话这样的印象。事实上他的话确实不多,四阿哥跟他一比都算是能言善道了。
被四阿哥这么亲热的送进来,他也只是笑的很开心,揖手为礼,嘴里只道:“有劳,有劳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但四阿哥却没生气,反而觉得这人挺可交的。因为岳兴阿虽然话少,可看表情绝对是激动的。四阿哥对他印象不错,怕他不会说话一个人闲坐无聊,转头把乌拉那拉家的一个人拉过来了。
乌拉那拉家来的是福晋的两个堂兄弟。福晋本人没有亲兄弟,来的两个堂兄弟都是她伯父的儿子,一个叫巴图鲁,一个叫巴克什,意思勇武和博学。但两人却长的和名字刚好相反。叫巴克什的,一脸络腮胡子,叫巴图鲁的,听说连马都上不去。
四阿哥觉得巴克什看着比较健谈,于是就把他拉到岳兴阿旁边坐下,交待两人不要客气。谁知这两个真没客气,等他再回来,发现巴克什带着岳兴阿拼起了酒。
巴克什其实也不是很会说话,他一被四阿哥拉走,他的兄弟巴图鲁就担心的不得了。巴克什和岳兴阿都是闷葫芦,但四阿哥那么热情,两人都认为阿哥的意思是他照顾好对方。在不会说话的前提下怎么照顾呢?拼酒。
结果还没开席,两人就喝的脸膛红亮,头重脚轻,说话颠三倒四。负责在这一桌侍候的小太监都快给他们跪了,可客人要酒,他能说没开席不能喝吗?显然不行,他不但要上酒,还要上小菜。
小太监在一旁不停的插话这位爷您来口这个,爷您尝尝这个,拼命让他们不要喝太多。但四阿哥回来看到这一幕,黑了脸之后,小太监欲哭无泪。
这时客人已经渐渐都来了,四阿哥不能怒,虽然他真的很怒,但他却喝了一声:“好!”然后上前用力拍了拍这两人的肩膀,“再上好酒来!”他对小太监说。
小太监又带着人抱了两坛子酒。四阿哥陪着他们痛饮起来。席上的气氛顿时就被炒热了。
三阿哥和五阿哥来的略晚,刚进来就听说四阿哥、佟家的岳兴阿和乌拉那拉家的一个小辈在拼酒。
三阿哥笑道:“老四这样倒是难得啊。”说话间加快脚步往里走。五阿哥也好奇,两人快步进到摆席的院子里,见正中央的桌子前围着好些人,正在一波波的叫好。
拼酒拼到最后,大家都有些失去理智了。巴克什早早的败下阵来,现在陪着四阿哥和岳兴阿拼酒的是另外三个人。
四阿哥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要撑着阿哥的面子,脸都喝白了却死活不肯下来。苏培盛在旁边陪着,急的什么似的。
三阿哥一眼看出来,皱眉道:“我看老四快不行了。”说着就挤进去,拍了拍四阿哥道:“老四闪一边去,让哥哥来会会他们!”说着就夺过四阿哥手里的酒碗,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苏培盛赶紧扶着眼都喝直了的四阿哥挤出人群,五阿哥担心的看了一眼,还是留在原地。因为三阿哥也是渣酒量,这不刚喝一碗,脸就红成大姑娘了。
他在旁边看着三阿哥也开始脚下打晃,赶紧上前把三阿哥挤下去,道:“我来!”然后咕咚咕咚先灌了三碗,引起一片叫好声。
外院那边没开席先喝倒一群的事传回内院,大嬷嬷倒是胸有成竹,听说喝倒的还有四阿哥,说:“让人开催吐的药端过去,先把酒吐出来再说。”
四阿哥被苏培盛扶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膳房照大嬷嬷说的赶紧熬好了药送来。苏培盛接过问了句:“是什么?”闻着不像解酒汤。
送药来的小太监伏在他耳边说是大嬷嬷送来的催吐的。
苏培盛点点头,吩咐人去准备桶和漱口水,转身把药喂了四阿哥,停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四阿哥唔的一声,捂住嘴就往地上扑,苏培盛赶紧把桶放在下面,跟两个人一起扶住他。
哗啦啦一阵狂吐,除了酒就是水。四阿哥吐的虽然狼狈,但抬起头来时至少眼神已经不发直了,神智也清楚多了。
他接过水漱口,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苏培盛拿薄荷油擦在四阿哥的太阳穴,把外面已经喝倒了几个,主要的几位客人像佟家的岳兴阿和三阿哥都已经人事不知了。岳兴阿已经喂了催吐的药,三阿哥睡着了。
四阿哥气的拿杯子的手都在打哆嗦。这个客请的真是太失败了!可这绝不是他的错!谁知道岳兴阿和巴克什会突然开始拼酒的?还没开席呢,你们拼个屁啊!
他安排的再好,也算不出会有人在开席前就玩拼酒。可惜当时他也没别的好办法,又不能落佟佳氏和乌拉那拉氏的面子不许他们拼了?只好陪着拼,于是来吃饭的喝倒了一多半。
苏培盛把头快扎到地里了,这个阿哥和福晋辛苦准备了这么多天,弄成这样真是太糟糕了。
就算成了现在这样,这客也要继续请下去。四阿哥气过后,换了衣服又回到席上。所有喝倒的全送去醒酒,醒完是想睡觉还是想回来都行。他们这边席照开,戏照唱。
不一会儿,前院就传来锣鼓的声音,一个甩着水袖的戏子咿咿呀呀的拖着长腔上来。四阿哥面带微笑的听着,状似陶醉,心中骂娘。
面前的三桌席面,几乎空了一半。剩下的人也东倒西歪。
这请的叫什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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