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知道我的愿望,他还想干什么?

此刻,蒂埃里的心中有千万个问号,尽管大树之后的那个声音似乎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不敢贸然上前。

“爸爸!昂利!雅克!”他再一次向身后叫喊着,可仍旧没能得到半点回应。

身前大树之后的声音也再未说话,四下静谧无限,黑夜中只有鬼泣谷中如泣如诉的风声呜咽。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终于还是壮起胆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大树之后。

然而,大树之后依旧还是大树,其他的什么也没瞧见。

是见着鬼了,还是我产生幻觉了?不管了,先回去叫醒爸爸他们再说。

他打定了主意,正欲回身之时,那男人的声音倏然又从下一棵大树之后响起:“快点,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有‘恶魔之奶’,你连克莱枫丹学院都去不了,我可不想让遗憾变得更加遗憾。”

现在,蒂埃里越来越确信,自己就是遇上恶魔了。

他想着,既然这声音来自恶魔,那么恶魔生活的地方,一定会有“恶魔之奶”的踪影。他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声音在一棵接着一棵的大树后响起,蒂埃里也一棵接着一棵的靠近,不管他走到多快,树后的声音始终都能赶在他的前面,到达下一棵大树的背后。

就这样,他随着声音方位的变换,在繁茂的雨林间穿梭。说也奇怪,来到路上泥泞不堪的山路,此刻走起来却如履平地,走起来丝毫不觉得吃力。

也不知跟随那声音走了多久,前面的树影忽然变得稀疏,地面上的藤蔓草木枯枝败叶也逐渐向两旁退去,一片稀疏林间的空地露了出来。

此刻,由天空散落地面的光线依旧昏暗,蒂埃里只能辨识出物体的大概轮廓。

他看见。

在前方稀疏的树影中,有一处处鼓起似山包一样的小土丘,错落于大树树干之下,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它们本应就是那儿的一部分。

四下瞧了瞧,这些小土丘模样大小也都完全一致,土丘上铺着层白色粉末,在黑漆漆的夜里格外明显。

那些白色粉末上,还各自放着一个巴掌大小,形似铁钩的物件,粉末是白的,那物件却是黑的。

蒂埃里感到有些诡异,鬼泣谷中全是原始森林,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有这样的东西的。

他走上前去,弯腰想要把那些黑色物件拔起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奈何无论自己多么用力,那黑色物件就像是焊死在土丘上似得,纹丝不动根本拔不出来。

四下漆黑,又无法辨识出这铁钩似的物件究竟是什么,他只得蹲了下来,用手在上面摸索着。

意外的是,这形似铁钩的东西,摸上去却不像金属般冰冷,也不像是塑料制品那样粗糙,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

手指在上面细细触摸着,他感觉到指尖磕磕巴巴的,物件的平滑的表面下,似乎还铭刻着什么图案。

奇异间,男人的声音又从前面传过来,他在催促着自己过去。

闻声,蒂埃里攥紧了拳头,又从地上捡起块小石子,一步一步谨慎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靠拢过去。

十米……

五米……

一米……

他猛然跳起,矫捷地扑向了大树后面。

在踢球时,他就对自己的速度非常自信,现在这个距离,他不相信有东西还能比自己更快。

然而,大树之后,依旧不见那声音主人的身影,就算是他真是恶魔,也不应该如此迅疾地消失。

不过,他却在大树之后,发现了另一件东西:

小土丘之上,发白的粉末密密匝匝地铺满了一层,这块土丘上面的粉末比其他土丘上面的更白更多,看样子,应该是新近才铺上去的。

土丘之上,一个形似铁钩的黑色物件立在上面,与其他土丘上的形状相同材质一样,只是大小要高出几倍,足有半人来高。

而那铁钩的后面,竟生长着株植物,植物的藤蔓攀援着黑色物件一圈一圈向上生长,椭圆形叶子四散开来,就像是那黑色物件长出的一样。

植物顶端抽出一支酒瓶长度的花轴,花轴上生出上百支花梗,花梗上又开出的小小花朵,发出红绿色的荧光。

在漆黑的夜里,这红绿色的荧光本就格外显眼了,可是这里还有个东西比它还要亮眼。

绿叶之下,一个圆筒形的笼子通体洁白,向外散发着耀眼白芒,白芒极亮,映白了周围的叶子,也映白了黑色的物件。

只是,白芒虽亮,但它只照耀着周围一分米左右的空间,然后骤然消散,再也不将半点光芒施舍给漆黑的夜晚。

鬼使神差的,蒂埃里伸手探进了白芒,而就在手指尖触碰到白芒中通体洁白的笼子那一刹那,从未有过的强烈眩晕感向头脑袭来,捂着脑袋,他瘫软了下去。

可是,眩晕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坐下去的一瞬间,它也很快消失了。

奇怪,这里的地坐上去怎么这么软,就像是……球场上的草皮一样?

他睁开了眼睛,霎时间,瞠目结舌,自己果然坐在球场松软的草皮之上。

“And is arsenal,Arsenal F.C”

(阿森纳,阿森纳)

“We are by Far The greatest team”

(我们是最伟大的球队)

“The world has ever seen”

(从世界诞生之始)

& Thierry Henry”

(我们有蒂埃里·亨利)

……

震耳欲聋的歌声从四周传来,红白相间的看台上座无虚席,身前,一个身穿红色球衣男人正背对自己,双膝跪在绿茵之上,俯身亲吻着大地。

又是同样的球场,又是同样的场景,又是同样的男人,这突如其来而又倏然消散的梦境,他已见过无数次。

马上又得醒了吧,他这样想到。

只是这一次,这个从未改变过的梦境却忽然发生了变化:那个俯身跪地的光头男人,他站了起来。

“你可不是在做梦。”梦境中的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了。

话语落在耳中,不高不低不急不缓熟悉无比,蒂埃里惊呼道:“啊!你是那个声音,就是刚才的那个恶魔!”

男人奇道:“恶魔?”

蒂埃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的背影喊道:“对,你就是刚才引我过来的那个恶魔!”

男人轻声笑了:“都快忘记了,小时候的我的确是很有想象力的。”

蒂埃里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想要走上前去,好好看看那个恶魔的相貌,却发现自己始终挪不动步子。

“没用的”,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脑后似乎长了双眼睛,“你没在做梦,这里也不是现实,我原来就体验过的,除了站起躺下,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

什么都不能做?骗鬼呢你。

蒂埃里当然不信男人的话,他又尝试着多动了几下,却发现自己真如男人说的那样,除了站起躺下,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枷锁将自己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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