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先生,这茶叶炒制之后,不必再煎,以沸水冲泡即刻,当然水也不能过热,沸腾之后放上些许时候就正好。这茶叶冲泡之法,茶叶不在壶内,而在杯中,诸位先生可以一观叶舒云卷之姿。”说着,夏鸿升已经先将在炉上沸起了的沸水注入了茶杯之中,然后拿起了一只小刷子轻轻地清洗了杯子地内外壁之后,在把水倒入了边上一个木桶之中。然后抬手从一旁地上捧起来了一个封得严密地木盒,轻轻地打开,里边,正是那些炒制好的绿茶,片片葱绿,叶片轻卷,宛若针毫,上边细白的茸毛甚至明晰可见。夏鸿升脸上的淡笑就一直没有过变幻,指尖一动,从茶盒中轻轻取出一小撮茶叶,针毫般的茶叶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入杯中。

一个杯子一小撮,不多时,五六个杯底,都多了一些翠绿的细毫。

夏鸿升再次提过水壶,先依次向每个杯中注水少许,渐渐地,原本卷缩的针毫因吸水而渐渐地开始舒展,而原本被密闭于叶芽之中的芬芳,借着热水的温润,渐渐地溢散了开来,一股子淡而不散,浸人心脾的茶香便就此萦绕在了众人的周围。边上之人,莫不是一脸的异色,徐齐贤瞪着眼睛不停地吸着鼻子,快跟猎犬有得一比了,而书院的几位先生,则皆是在周身萦绕的茶香之中一副悠然神往之色。夏鸿升赶紧朝徐齐贤使眼色,徐齐贤看到夏鸿升朝自己挤眼睛,这才像是想起了了什么似的,赶紧退到一边,隐入了那一小片竹林之中,很快,便蓦地从那片竹林之中响起了一片攸然的琴声,空灵的古琴伴着自然万物的声响显得份外的和谐,夏鸿升面含浅笑,高提水壶,让水直泻下去,轻抬手腕,上下提拉着水壶注水,反复三次,碧色的上下翻飞,犹如游鱼在水中嬉戏,飘忽不定。

“诸位先生,此冲泡手法,雅称之为凤凰三点头。凤凰三点头不仅为了泡茶本身的需要,为了显示冲泡者的姿态优美,更是中国传统礼仪的体现。三点头像是对客人鞠躬行礼,是对客人表示敬意,同时也表达了对茶的敬意。”夏鸿升一边沏茶,一边讲解倒。

听得边上的客人们皆是一脸的恍然,然后低头凝视着被刘方一杯杯送到了自己面前的茶盏,只见里面茶汤呈淡淡的碧色,犹如那天池之液,细嫩的针毫在茶汤表面,又或是茶汤里上下游移着,依旧在不疾不徐地伸展着它那妙蔓的身姿,茶香借着白气,越加的浓郁,撩人鼻息。

颜师古最先起杯,观察了良久的针毫在茶杯之上舒展的过程,就仿佛是看到了春日的嫩叶从叶苞之中徐徐吐出,伸展出来,沾染春日之气息一般。随后,颜师古轻抿了一口,入口微苦和那淡淡的涩意让他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的疑虑尚未消去之时,苦与涩尽去之后,随着缓缓长舒,尽头处带来的却是满口的清爽和那让人迷醉的浅甘和馨香悄然袭来。另一边,那几位先生也品茗出了其中的滋味,双眉微展,惊奇的诧异与初逢至宝的喜容一齐出现在了脸上。

“妙哉!妙哉!不加姜葱,不入盐椒,老夫可从来没想过,茶之本味,竟然如此妙不可言!”

竹丝之声绵绵而不绝,古琴之音浅吟复低唱,山溪汩汩,如同牧童驱牛戏水,一派小桥流水人家之境。琴声伴随着山林的重重妙音,萦绕在茶香里,人仿佛憩于古刹之下,感受清风之徐来,精神之飒爽,遥闻牧唱悠然之境意,哀而不伤,无悲无喜,让众人全然迷醉于其间,茶香袭于鼻脑,音乐涤荡人心。

“幽借山巅云雾质,香凭崖畔芝兰魂。诸位先生,这一趟,跑的可值否?”夏鸿升笑问道。

“哈哈,老夫心服口服,这一趟跑的值当。”方才那位先生笑着捋须说道:“静石,老夫家中也有不少茶叶,欲交于你以这炒青之法炮制一番,你看如何?老夫也不占你便宜,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道来便是。”

“既如此,那学生就斗胆开口了,这鸾州城之中,谁不知道刘师书法乃是一绝?学生厚颜,想要刘师题字两幅,落下名款。”夏鸿升立刻恭敬的鞠躬施礼说道。

刘先生一听,乐了,道了声:“也罢,区区几个字来,老夫应承下来便是。”

有了刘先生开头,其他的几个先生便也说着让夏鸿升替他们炮制茶叶来,夏鸿升来者不拒,问这个要一幅字,问那个要一幅画,就连颜老爷子,也豪气的放下话来,要用三幅字来换夏鸿升再炮制十斤茶叶来,他要派人送去长安,“眼红死那帮老不死的家伙”!

夏鸿升心中也极为兴奋,扇骨已成,只待贴上纸后,上面就可以让这些先生们题字的题字,书画的书画了。想想看,一纸文宗颜师古亲题的折扇,那得多么值钱,又能产生多么大的宣传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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