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胡同,秦家老宅。
静谧夜色中,轻吟浅唱方休。
“呼哧......呼哧......”
张爷的喘气声粗重,水氏抱怨着:“你也忒猴急,我们家那口子今儿刚死,头七还没过呢,你就不怕、唔!”
她刚说话,嘴就被张爷给封上了。
怕?
姓张的闯荡江湖多年,手底下人命不少,也没见哪个敢来讨债......
那杨顺子是个欺软怕硬的无赖,别说姓张的不信鬼神,哪怕真有鬼神之说,姓张的也敢当面绿了他!
张爷心里寻思着,又有些蠢蠢欲动。
正这时,一旁黑暗里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清脆如马蹄踏地,节奏感极强。
张爷立刻停下动作,朗声道:“合字上的朋友,灯笼扯高一点,我们这是个黄草窑子!”
水氏听得糊涂,便询问。
张爷道:“刚才听声音,估计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我是报春点告诉他这里没钱,叫他赶紧滚蛋。”
说罢又调笑:“来来来,小娘子的春点也不错,你快叫啊......”
正要动作,又听‘哒、哒、哒’的声音传来。
这下可把张爷惹毛了,当即跳下床、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怒喝道:“哪个不要命的来扫爷的兴?老子乃是张泰斗!你给我滚下来!”
他的声音撕破了寂静长夜,惹得左邻右舍家里看门狗跟着一阵乱吠。
“他妈的......”
张泰斗骂骂咧咧,刚到床边坐下,就听水氏战战兢兢道:“张、张爷,该不会是我们家那口子......”
“放屁!世上哪有鬼神?”
张泰斗眼睛一蹬,心下却也开始发虚,因此软了语气:“再者说,哪怕真有回魂,也得到亡故七天之后。没听说过哪家死人当晚回魂的......”
“那万一是诈、诈尸?”
水氏深知自己平时有多对得起丈夫杨顺子,因此格外心虚:“我听说城郊那化人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人,街面上传得邪乎着呢......”
“你这都从哪听来的?”
张泰斗撇嘴:“妇人之言,不足为信!”
“你别不当回事儿,我上次跟化人场打更那闷三爷睡觉,这都是他亲口告诉的!”
情急之下,水氏也顾不得其它,忙用力将张泰斗往外推:“要不你出去看看,万一真是我们家那口子诈尸回来,咱俩就赶紧跑......”
“哼,那闷三爷都一老棺材瓤子了,你也下得去手,真好胃口。”
张泰斗骂骂咧咧下床,散披着外衣走了没两步,就见门外不知何时,被人摆了一张桌子、四张板凳。
“他妈的,哪个孙子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吓唬你祖宗玩儿!”
张泰斗看得心里一激灵,嘴里虽骂骂咧咧,心里却愈发胆怯。
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今天下午,秦渡离开前的那句话:
爷们好好干,今晚可刺激!
“哼,我在这儿胡思乱想些什么?定是那小子布置了什么机关......”
张泰斗乃行走江湖多年的凶蛮之人,哪是轻易信邪的主?
当下到院中柴垛,抱出几捧柴禾堆成篝火。
再将一桌四凳逐个搬到篝火堆上,心说等会儿一把火烧了,管你是人是鬼,都拿我没辙。
没想到,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哒哒哒、哒哒哒’。
他顿步一扭头,见夜里院落映着惨淡星光。
朦胧星光下,一桌四椅一动不动,但位置却已经偏离篝火堆老远。
“嘶......”
张泰斗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脑后生风、后脊梁骨往外冒凉气。
正这时,又听水氏的尖叫声从屋中传出:“谁!谁抱我呢?我、唔——”
“这、这还真闹了鬼了?”
张泰斗有些傻眼。
但他毕竟是混过的,就算害怕了也还有三分蛮气。
炸着胆子进屋,也不管身后‘哒哒哒哒’的声音,全程大步流星、骂骂咧咧:“他奶奶的,谁在这作怪?给老子滚出来!我弄死你!”
到床边抹黑拿出火折子,将床柜上的蜡烛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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