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模糊之中,有一阵凄惨的女子哀嚎在耳畔震颤。

苏哲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背靠着一堵冰冷粗糙的石墙。

无力的双手摸索周遭,只有硬冷的石板和一堆潮湿的茅草,茅草上还沾着些液体。

抬起手来轻嗅了一下,是股浓烈的血腥味。

几近作呕……

这时,一股细流般的记忆涓涓进入苏哲脑海。

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个落魄学生,暂住在弗莱堡的一座不大的城镇,时不时写点讽刺教会的内涵文章。

就在昨日,年轻的寡妇邻居被教会指认为“女巫”,而他也因涉嫌勾结女巫而关押起来等候审判,此时正身处阴暗的教会地牢。

这股记忆所包含的信息就这么多,苏哲不知那寡妇邻居叫什么,也不晓得这副身体的名字。

苏哲刚刚还在IMAX影厅里挽着女友小手看着灾难电影《后天》重制版。

忽然两眼一黑,醒来就到了这里。

环顾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苏哲叹息着接受了现实,眼下必须先脱离牢笼,再想办法回到原来世界。

“唉,也不知女友此时在哪。”

适应了牢房里刺鼻的空气,苏哲的感官渐渐恢复,开始能听清隔壁的说话声。

那种语言呕哑难听,不是英语,但苏哲没学过也能轻松理解。

“我最后问你一次,对于你献身于撒旦,释放瘟疫屠害居民的罪行,认不认?”这是一阵老年男子的沙哑声音,话语间带着几分胁迫的意味。

通过其语气的威严与周遭的沉默,基本可以判断出他在审讯室里的地位是主审。

“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我只是个普通平民。”女子带着哭腔说道。

这声音苏哲有印象,应该是自己的寡妇邻居。

“在你之前,每个女巫都这么讲,最后还不是都乖乖交代了,我建议你早点认罪,上帝会原谅你的。”

这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更为洪亮,应该是年轻人。

“我求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真是无辜了。”她哭嚎地嘶喊着。

“呵,还不知悔错。”老主审的音色冷若寒钟,“来,继续给她上紧。”

磕登磕登~兹兹~隔壁传来一阵棘轮碰撞声与麻绳紧绷声。

紧接着是她惨绝人寰的哀嚎。

“啊~”

痛戚的呻吟钻刺着耳膜,苏哲顿时寒毛直立,脊背彻凉,如感同身受。

在苏哲原来生活的世界,就算是在最骇人的惊悚片里,也寻不得如此凄惨的痛吟。

听到这种叫声,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会毛骨悚然,就算是野狗也会哀婉低下头,难以保持淡然。

可苏哲隔堵墙都能听到几个狱卒轻浮的戏笑。

那阴险的笑声,恶心得令人发指。

苏哲暗下决心,若能脱险,必定好生料理一下这些人渣。

“我认!我认——”

女子经受不住折磨,哭声撕心裂肺,最后一个音撕裂得绵长。

“好,松开吧。”老主审提起音调,似乎对刑讯效果非常满足,“那你现在好好交代下你的罪行吧。”

“我…我承认,承认我和…魔鬼勾结…献身于撒旦……”她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女子本来也拥有婉转的音色,此时却已叫破了嗓子,声音颤颤巍巍。

在威逼引导下,她胡诌乱道地述说起自己如何释放瘟疫、污染井水,然后开始照本宣科地忏悔罪行。

……

“很好,说得很好,上帝会饶恕你丑陋的灵魂。”

“你的灵魂会得到净化,到时全乡镇民众都会来观看你的净化仪式。”

毋庸置疑,灵魂净化指的是火刑。

通过听到的这些内容,苏哲可以肯定现在他所处的时期是十五十六世纪左右。

一个猎巫盛行的黑暗年代。

那些宣称正义的宗教裁判所,利用各种本应造福人类的工程学原理,设计出五花八门的手段,就像魔盒里跑出的恶魔,在所谓神圣掩护下横行世间。

而这些“女巫”在不堪折磨下说出的认罪供词,便成为宣判死刑的主要依据。

且大部分时候是“唯一依据”。

苏哲运气实在不好,抱怨起来:为什么会穿越到这种恐怖的社会,穿回东方多好。

虽然此时世界另一头的《大明律》也不见得宽明,但至少不会因为这种愚昧的迷信而随便对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女下手。

老主审的凌人之音继续响起:“那么现在到了下一个问题,你的同伙还有谁?还有谁与你一起侍奉恶魔。”

“没有,绝对没有,我是独自堕落的,和谁都没关系。”女子惨淡的声音略显惶恐。

主审骤然严厉起来:”是不是住你隔壁那个作家?”

苏哲听及此言眉头一皱,暗思:这似作家乎指的就是自己,这老头竟还想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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