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低头看去,胸膛之上原本无比醒目的纹身消失无踪,如果不是两度见过的话,李巡都要以为自己先前是看花了眼呢。

关于这诡异的纹身,李巡早已经适应了下来,毕竟想了许久都没有丝毫头绪,既然高搞不明白,那么便不去多想,反正眼下来看,这东西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害处,反倒是有极大的好处。

如果说不是有诡异纹身吐出的黄符镇压煞尸的话,可能这会儿他已经成了守夜司诸多为邪祟所害的守夜人中一员了。

下意识的握紧拳头,猛地一拳砸出,呼的一声,这一拳蕴含千斤之力,当真是虎虎生风。

翻身躺在棺木之上,李巡不禁轻声感叹道:“不曾想陈平安竟然还有这般悲惨的遭遇。”

由诡异纹身所传来的关于陈平安的生平,他尽管只是做为旁观者,即便如此,依然受到不小的冲击,直到现在,心中的不平之气都没有彻底平复。

想到陈平安那坟包边上的那一座坟,不用说便是陈平安生母的坟墓了,陈平安临死之前唯一的念想便是回到他母亲身边,为其母亲坟墓除草,擦拭墓碑,如今母子二人葬在一处,对陈平安而言,应该是莫大的安慰吧。

可是死者已矣,陈平安的遭遇看似悲惨,其实在这一方世界当中并不少见,大户人家之中,嫡母虐待庶子,甚至如奴仆一般使唤者不知凡几。至于说卖儿鬻女者也是极多。

这是一个时代的错误,哪怕是李巡心中憋着一股子火气,却也有种无从宣泄之感,整个世界的风气便是如此。

想到白日里大柳镇诸多百姓乃至陈保长、甲长等人,他们或许同情陈平安,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其出头。

想陈刘氏虐待陈平安也不是一年两年,数年之间,陈平安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大柳镇的百姓除了在背后对陈刘氏指指点点之外,并没有人跳出来为陈平安打抱不平,正是因为世情如此,真贸然出头的话,非但帮不了陈平安,反而会让陈平安的日子更加难过。

猛地一拳砸在空中,李巡不禁喝道:“真他娘的憋屈!”

夜风呼啸,拍打着窗户,换做是一般人还真的不敢独自一人在义庄中歇息,不过李巡连死人都背了两次,甚至煞尸都见过了,这点氛围又算的了什么。

大柳镇之外,那一片山丘之间,白日里新立的那一座小坟包微微颤动,丝丝缕缕的煞气弥漫。

一道身影正立在那小坟包之前,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自其口中传出,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么的阴森。

“我苦命的儿,娘来接你了!”

一阵阴风吹来,卷起那人垂下的发丝,露出一张苍白无有一丝生气的面容,若是李巡见了怕是要惊呼出声。

实在是这一张面孔在陈平安的记忆当中无数次出现,分明就是陈平安那早已经逝去的生母。

“我的儿,娘带你回家!”

声音落下,煞气缭绕,陈平安那小小的坟包突然之间裂开,泥土向上翻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爬出来一般。

咔嚓一声,木板断裂的响声传来,紧接着就见一道瘦小、佝偻的身影自坟包之战爬了出来,睁着一双满是眼白的眼,口中发出非人的低吼,猛地扑向前方那一道身影。

“可怜的孩子,还不醒来!”

正扑向那一道身影的陈平安身子如遭雷击一般,顿时一僵,随即满是眼白的双眼竟然闪过几分智慧的色彩,干涸的嘴巴之中发出刺耳的声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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