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后方骚乱处,带头闹事的两人已撒开膀子打了起来,照顾茶点的丫鬟拦不住,急匆匆叫来倚春居的打手才将挑事的拉开。

方才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一个身形瘦高、贼眉鼠眼,袖里摸着枚银针,随时准备出手。一个体格壮硕、怒目圆睁,手握的短刀刀刃锃亮。幸亏打手及时赶到,白刀子并未伤人变成红刀子,否则真难收场。

“哎哟,二位爷这是怎么啦。”爽亮的嗓音一出,熟悉倚春居的便知是楚姨来了。

路不幻瞧见远处那身艳丽的罗裙急促跑来,速度快赶上无净的缥缈功。楚姨站到那二人中间,几句话问清了缘由,带着众丫鬟小厮安抚客人,并未注意到路不幻也在此处。

她一时未动,还站在那愣神。右手拢成弧形,虚虚扶着额头的伤,一下下的疼仿佛有根筋在颤。她不好意思打扰楚姨,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那碎瓷片划得多深,许是道不小的口子,这么一会儿血已染到右眼前,有些粘腻,视物也模糊了。

“小石榴瞧什么呢。”身后有个距离很近的男声叫她。

路不幻回头,护着伤口的手臂猛地撞到他,手掌一晃,整个压到伤口上。

“闵洲!”路不幻疼得龇牙咧嘴,脚恨不得将地面跺穿以缓解抽痛。

闵洲这才注意到她额间异样,血迹已从额头滑至脸蛋,恐怕手掌下捂着的伤更吓人。方才小厮跑来通报时,他正和楚姨在一处。往常有闹事的自有楚姨出面,只是近日夏吉贺典,怕有各门派趁盛典时期故意滋事的,他才一同过来瞧瞧。这一瞧,竟瞧见个半张脸染着血的小石榴。

“这是怎么了?”

“方才他们打架,被打飞的茶壶碎片砸到了。”路不幻疼得难受。

“当归没说夏吉期间不宜出门?为何不听话。”闵洲心里有数定是这丫头偷跑出来了。

“说了。”路不幻捂着额头的样子有些可怜,“当归说要想出门就得等你回来。”

服软撒娇的本事路不幻练得顶好,此时看见闵洲有些生气的样子,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可是你总也不回来,我日日在宅子里等,等了十来日都等不到你。说了让我安心跟着你,你又不管我……”

闵洲看着她,心底盘算。眼前的丫头一副乖巧相儿,可谁知这乖巧相儿的背后是真心还是假意。

南无岛中,查无此人……

闵洲想起连漠的话,不禁冷哼:若这丫头背后真有势力,那操纵的人倒是奇特,会武功的绝色佳人不用,反挑了这么个糊里糊涂的丫头来接近他。

那只白嫩的手还拢在额头伤处,血并未止。闵洲叹口气道:“走吧。”转身往外迈步。

路不幻一路跟到芙蓉苑,还是前些日子她被木椅子硌得屁股疼的屋子。闵洲熟门熟路地从内室拿出一个药箱。修长的手指揉着帕子在水中浸湿,再拧干了,来到路不幻身旁。

“我自己来就好了。”她依然不适应闵洲太靠近。

“我几时说过要帮你?”闵洲一笑,将帕子塞在路不幻手上,靠在软榻上舒舒服服吃茶去了。

路不幻愣,这人……怎么这么坏啊!又捉弄她。想是观音大士太忙,还未来得及到他梦中教化。才十来日不见,闵洲变得更狡猾,路不幻深觉“表里不一”四个字用在他身上极为合适。谁能想到笑眼里窝着一潭春水的人,捉弄起人来竟格外惹人恼火。算了算了,佛门弟子应有包容万物之心,度大量大,怎能为这些小事计较。

路不幻擦着脸,在心里念了十遍阿弥陀佛,一不小心跑了神没注意力道,帕子重重擦在伤处。

“嘶……”

软榻上吃茶的人身形一动来到她身侧:“擦脸也能分心?”

“唔……”

好看的手将帕子抽走,在水中拂去血渍,又小心替她擦着。

“我问你什么,便答什么。”

“哦。”路不幻乖乖答应。

闵洲手上动作极柔,语气却硬:“当归可说了要你呆在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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