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離在长春宫侧殿,太医把脉后,且说并无大碍,只留下些药膏,便由人送了出去。

“主子,真是苦了您。”红露哽咽着替她抹上药膏。

夏離嘶的一声似有痛感,随即还是松开娇眉,强颜欢笑道:“什么苦不苦的,能成为皇上的妃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应该替我高兴。”

“可是”红露一滴热泪划落,最终还是不愿抬头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可是可是淑妃娘娘这样对您,指不定以后还要如何磋磨主子,您您该怎么办啊?”

屋内烛光摇曳着身姿,微黄光束下夏離娇美的面容却露出一丝忧愁,叹口气,她又强自扯开嘴角,“世间之事本就是这般,有得到,必定就有失去,我既得到了常人所享不到的尊荣,必定也受到常人所经历不到的苦楚。”

眼眶一红,破涕而笑道:“而且只是跪一下罢了,算得了什么?你未必也把我想的太娇气了,别说只是跪跪,哪怕让我现在去砍柴挑水,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红露被她这话给逗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可下一刻,却又立马惊慌跪在地上,“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看到走进来的高大身影,夏離惊的立马放下腿欲行礼,却被萧烬一拦,皱眉道:“瞧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想去砍柴挑水?”

夏離小脸一红,任由他盯着自己裸露的小腿,“嫔妾虽然骨架小,可力气却很大的,以前家中那颗梧桐树,没人能爬到最上面,就只有嫔妾可以!”

见她一脸得意,萧烬不禁摇摇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上一刻还看透人间冷暖,下一刻就恢复孩子心性了,萧烬突然有点看不透她脑袋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夏離眼珠打着转,小手摸上自己的脸,“皇上看什么?”

“朕就是在想,刚刚那番话你是如何说出来的?”萧烬眸光闪烁,盯着她这张不谙世事的小脸。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夏離那番话,哪怕年过半百,阅过人间沧桑无数的人都看不开,更何况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而夏離也知道,能否在皇帝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就在此一举!

夏離眨眨眼,第一次认真对上他的黑眸,淡淡道:“嫔妾娘亲曾与嫔妾这样说过,嫔妾本也不懂,可进了这宫中后却也慢慢看开,其实娘亲说的没有错,老天是公平的,比起那些连饭都没有吃的人家,嫔妾已经很幸福了,有得到必定就有失去,那些外在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这番话说的极为大胆,夏離也是在赌,赌萧烬不是个不想事的昏君,只有阅过沧桑的人,才能对她这句话产生共鸣,不然,对于一个多疑的皇帝而言,她便是不敬!

一旁红露紧张的双腿发软,额前也开始冒起冷汗。

盯着她这张认真的小脸,萧烬眸光闪烁,突然轻笑一声,大手揉着她小脑袋,温声道:“你倒是聪慧,竟能看透他人半生也看不透的事。”

话落,他又眉梢一挑,“难道你就没恨过淑妃?”

对上他试探性的眼神,夏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要说不讨厌那是假的,嫔妾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淑妃娘娘却要这样对我,嫔妾心里自然不舒服。”

她嘟起嘴,这句实话却是吓了红露一跳,连着门口的皇后也是凤眸一闪,脸色不变。

“呵,你这小东西,倒真什么都敢说!”萧烬敲着她小脑袋,眼中却并无恼怒之色。

夏離作势坐进软榻里面,远离他一点,认真道:“嫔妾也没有说错,难道皇上喜欢嫔妾说假话吗?若是嫔妾天天说皇上万岁,皇上英明,那才让人隔应吧?”

夏離瞪着大眼,说话时还打个哆嗦,似乎也受不了那种假仁假义。

萧烬突然大笑出声,一把抓住她的小胳膊,将她拉出来,“你好大胆子,你是说别人都在假仁假义?”

“有吗?”夏離眼珠子咕噜一转,“嫔妾有说过这话吗?”

被她这副睁眼说瞎话的样子逗笑,萧烬眼底也全是趣意,实在是夏離这副逗趣诙谐的模样让人生气不起来,更让人想起,似乎每个人看到他,都戴着一副面具,不是皇上万岁就是皇上英明,从未有人对他说过真话。

笑着笑着,他目光渐渐移到她瘀红的膝盖上,周围一片雪肌,从而让那块瘀红显得更加刺目。

萧烬伸出手轻轻覆上她的膝盖,却感受她身子一颤,不由抬眸问道:“疼不疼?”

对上他微显关怀的眼神,刚刚还嬉笑逗趣的夏離突然眼眶一热,两滴圆滚滚的泪珠悄然落下,“疼”

该示弱时就示弱,夏離深谙此处,所以泪珠子跟不要钱一样掉落。

萧烬覆上她布满泪痕的小脸,目光暗沉,不由伸手将她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

烛光闪烁,红露立马勾着嘴角退下,还顺带关上门。

夜间微凉,皇后走在寂静无声的长廊中,看向那挂在空中的圆月,不由停下脚步,目光陷入迷茫,“丝雯,你说本宫做的对吗?”

丝雯一挥手,其他宫女太监退下,而她则停着闪烁不明的灯笼站在皇后身后,似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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