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娘子得救,过来拜谢,却没想到傅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傅慈叫道:“我的包袱呢?我的金银呢?”

陈家娘子父母新丧,心中正没个主意,一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道:“还在客栈里呢。”

傅慈提着钢叉就往客栈里冲,却听见客栈里一阵喧哗,大队的金兵到客栈来了。傅慈机紧,拉着陈家娘子扭头就跑,金兵忙着在客栈中搜捡,一时也未发觉外面有人。

陈家娘子跟着傅慈跑了一小段,脚疼得再也跑不动了。傅慈问:“我背着你,可好?”

陈家娘子却不做声,傅慈着急,又问了一遍。

陈家娘子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唯有手都拉过了,还说什么。”

傅慈也未细想,一把将陈家娘子扛到肩上,继续逃跑,跑出一段,才回过味来,宋代男女授受不亲,陈家娘子说“手也拉过了”,便是对自己许了终身。陈家娘子现在孤身一人,若是没有傅慈照顾,还不知道要受何种苦难。她当机立断,与傅慈许下终身,算得上女中俊杰。

傅慈大步流星,逃到姑射山里,将陈家娘子放下来,问到:“小娘子,你还有何打算?”

陈家娘子道:“全凭官人做主。”

傅慈道:“要为你我爷娘报仇便是。”

陈家娘子道:“公公婆婆也是害在鞑子手中?”

傅慈道:“我那一包金银,定是被金贼取走了,夺人财路,便是杀人父母,父母之仇,岂可不报。”

陈家娘子正待说话,突然听见一阵铃响,姑射山上,下来一队山贼,只有当头的一人骑着马,拿着刀,一干喽啰有的拿着兵器,有的拿着木棍,还有拿锄头的。

傅慈拿着钢叉,迎了上去。

山贼头目叫道:“白花蛇杨春在此,对面的可是官军?”

傅慈看对方的神色,不似山贼叫阵的样子,便道:“正是官军,从鞑子手中解救百姓到此,你是哪路的,让你家大王来见我”

杨春乃是山西解良人,平日舞枪弄棒,呼朋唤友,一条枪棒如银蛇吐信,赢得“白花蛇”的诨名。在解良游手好闲,呼朋唤友,本也自在逍遥,但金兵第一次南下的时候,攻破了杨春的庄子,将庄子烧做一片白地。杨春带领同庄的几十个少年,逃上了姑射山。解潜第三次救援太原的时候,在河东招安了杨春,派做向导。解潜在南关大败,杨春等一干人等,便逃上了姑射山,当上了山大王。

今日见到傅慈这个正牌的官军,杨春便动上了脑筋。他跳下马来,纳头便拜,“小的无时无刻不想投靠官军,今日见到哥哥,可是老天爷看顾了。”

杨春将傅慈请上山去。傅慈和陈家娘子到得山上,见到了姑射山的大当家王进和军师朱武。王进一眼就看出傅慈是个逃兵,他也不说破,只让招呼傅慈吃饭。大伙儿吃过饭后,朱武给傅慈说起姑射山群盗的来历。这还要从三个月前初秋的早上说起了:

大地上白雾茫茫,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湿意,远方山头一片白色。虽然没有下雪,但夜里极低的气温,让山头爬满了霜。

王进从帐篷里跳了出来,挺直了胸膛看着周围那些士兵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周围的士兵脸上失去了血色,不管在动的,还是没怎么活动的,身子都不受控制不停抖动着。

王进甩了甩手,响起前几日收到的命令:“太原被围,王节帅受困城中,各路官兵自到威胜军取齐”

“哼哼,这不是让我们西军送死吗?!”王进心想。

王进怔怔看着陆续爬起来的士兵。虽然是秋风萧瑟,可他的士兵还穿着粗布单衣,连长裤都没有,只有短裤,一张草席,两双草鞋,一顶斗笠,这就是王进下属的指挥,甚至顶头的环庆军第五将、环庆军残部、和西军余部宋兵所有的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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