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长安门外,鸣螺阵阵。

雍正皇帝率文武百官,为西征将士送行。

大将军傅尔丹为首的出行将领,皆佩弓矢跪辞,场面分外肃穆庄宁。

雍正从御驾上下来,走到傅尔丹跟前,将颈上的朝珠摘下,亲自给傅尔丹戴上。

傅尔丹激动地难以自已,哽咽着叩谢皇恩。

围观的王公大臣,望向傅尔丹,少不得羡慕嫉妒。

能熬到御前的臣子,多是康熙朝就出仕的官员,可像傅尔丹这样,得两代帝王信赖器重,却寥寥无几。

只有曹颐,面色平和地站在队列中,目光却望向傅尔丹身后跪着的一人。

这次朝廷出兵,完颜永庆以三品参将的身份随同大将军出征。

永庆比曹颙还年长数年,已是不惑之年,对于武官来说,若是不能再进一步,过几年就要致仕。对于他来说,这回西征是最后的机会。

加上主将是他姻亲长辈,多少还能照拂他,不会出现被排挤抢功之类的事。

旁人不知晓,曹颐却是知道,这只是序幕,西边要乱上数年。

鼎鼎大名的军机处,也差不多就要成立。

永庆身后再两行,跪着的是郑虎,他领的是正四品都司。

他本无意仕途,因妹子早年受了委屈才捐官出仕。

这次开口央求曹颙,挤上西征名单,想要建立功勋,光宗耀祖,给子孙留爵位。

他跟随曹颙多年,早年也是为曹家效力过的,既是有这个心,曹自然成全他。

出征的将领,除了傅尔丹这个受皇上器重的老臣外,多是像永庆这样冷清多年的或是郑虎这样在军中没甚根基的,各大王府得意门人反而鲜少在列。

宗室诸王心里明白,龙椅上那位看似温和,心里对宗室始终防备。

虽说心有不甘,可也没有人傻乎乎地出头,只是望向怡亲王时眼中藏了不少幸灾乐祸。

再得皇上重用又如何,怡亲王府门下的武官都被摒弃在西征队伍中。

尤其是那个王全泰,早先有风声出来,说是要为傅尔丹副手的,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怡亲王浑然不觉只是熟悉的人都不难发觉,原本就清瘦的身形越发佝偻的厉害。白的发辫似乎越发稀少单薄仪式完毕,皇上鉴驾回宫,文武大臣中,礼部与兵部官员,则要前往德胜门,继续另外一场送别仪式,其他官员则回六部衙署经过数年经营,户部早已不是康熙末年那个千疮百孔的户部,在银库丰盈的前提下,难事也就变成了易事。

即便去年是大灾之年也没有使得户部伤筋动骨。

曹用两个时辰的功夫处理好公文其他的时间,则是动笔,草拟一篇文章,这篇的主题是“闭关锁国”的危害。

虽说决心隐退可总要为后代子孙中华尽份心力,曹颐便想要用个“十二策”、“十三策”之类的东西来留下点种子。

潜移默化,只为能为世人多些眼界,不为外敌所欺辱。

这件事,他是瞒着世人做的。即便亲近如蒋坚,也不知晓此事。

写满一张,曹颙都自己收好。

两个月来,已经写完四篇,闭关锁国之危害、洋人野心考、何以致夷论、世界殖民潮。

其中,不乏有争议之处。

要知道,历朝历代都有“文字狱”满清更胜一筹,曹颙即便有心泽披万民,也不会让子孙承担这份风险。

即便笔墨无意落到旁人跟前,曹颙也不怕,因为他用了拼音。

有的时候,他也不由好笑,原来“天书”就是这样弄成的落衙回家,曹颙就感到妻子心情大好。

明日,天慧出阁满月,就要回来住对月。

“老爷衙门里可安排好了”初瑜一边给服侍曹颙换下官服,一边问道。

曹点点头,道:“安排妥了,我午后再过去。给亲家的礼,可预备下了?”初瑜笑道:“早预备得了”

曹想起永庆,道:“永庆那边儿媳妇娶的急,闺女刚过门就操办小姑婚嫁大事,怕是也累了,明儿回家歇一日,后儿就去海淀园子吧”初瑜闻言,不由迟疑:“老爷,过几日,小七就要参加院试”

曹道:“顺天学政驻地在通州,到时候老四会带着长生他们叔侄几个去通州。我们留不留在城里,倒也无所谓”

初瑜听了,这才安下心来

次日,曹颙用了早饭,便前往大学士府。

“爹接娘送”也是昭显娘家对女儿的看重。

徐元梦年初以“年齿已高、精力不济”为名,递了祈老折子,雍正留中不发,只是免了其小朝。

另外,还加派了几个翰林官为徐元梦属官。

如今,他这个明史总裁并不用日日去衙署,日子过的倒是自在。

听说曹颙来了,老爷子亲自带着舒赫德出迎。

换做以往还罢,有同朝为官的缘故,外加曹颙的身份比老爷子显贵:如今做了姻亲,曹颙就要矮一辈,如此就有些“受宠若惊”忙疾行两步上前道:“老爷子怎么出来了?”

徐元梦笑道:“贵客盈门,不过这两步路,老朽还走的稳”昨日文武百官随皇上送西征将领,两人都在队伍之中。

只是站的队列不同,加上场合肃穆,两人不过领首打个招呼,没得说上话。

寒暄着,曹颙被迎入客厅。

看着侍立在旁的舒赫德,身形挺拔,眉目清俊,说话行事亦算是稳重,可谓是才貌具佳,曹颙心中的挑剔少了几分。

舒赫德硬着头皮,亲自给自己的泰山老丈人奉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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