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早就春暖花开,北方开始春播的二月,塞北的某座小菜园内,依然一片萧瑟景象。
唯一能让人感受到生命气息的,大概就只有那在寒冷气候中倔强生长的黄芽菜了吧。
邵树德依旧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宫人默默采摘着冬菜,嫔御围在躺椅旁边,默默准备着糕点、茶水。
邵树德轻抚着月理朵的面庞。
这个草原明珠也老了。四十八岁的她眼角多了很多皱纹,皮肤也不再像当年那样白嫩光滑。
再加上邵树德不爱惜,喜欢让她怀孕,苍老是不可避免的。
“朕走后,你准备怎么办呢?”他轻声问道。
月理朵轻轻抖了一下,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句话太有名了。
有唐一带,并没有妃子殉葬的陋习。但到唐武宗的时候,因为实在太喜欢孟才人了,病中的唐武宗自感时日无多,就问出了这句名言。
“菩萨奴,你去礼圣州吧,找十九郎。”邵树德看着身前的几个契丹女人,一一说道:“余庐睹姑,你去捧圣州,让十六郎侍奉你。”
他的学者们在完善新学。
襄阳的汉水之中,波光粼粼,一艘艘船满载物资,驶往各处。
这是福气。
大姨子菩萨奴年岁稍大,生下了一子一女。
她是有野心,是有很多想法,但这么多年,圣人一直没给过她机会啊。仅有的参政,也是在圣人允许的情况下,或献计献策,或书写中旨。
身体没有严重的病痛,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有些感觉说起来很玄妙,且没有太多科学依据,但有时候就是准得惊人。
他的将军们在威慑敌人。
老天爷待他不薄。
月理朵熟读史书,此时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悲从中来。
云南的热带丛林之下,火光熊熊,一片片土地给开垦出来。
其余妃子,基本都按这个原则来。有儿子的跟儿子住,没子嗣的就去陆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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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三月之后,邵树德卧床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想起前世村里有个老太太,九十多岁还在给家人做饭,结果烧着烧着灶就去世了,没有一丝痛苦,就像睡过去一样。
他的航海家们在探索新航路。
海州的码头之内,人声鼎沸,一箱箱的丝绸被装上船,向远方带去中国的问候。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他对一切都没了兴趣。甚至就连儿子才旦在象雄刚刚镇压了一次小叛乱都懒得关心——当然,具体执行的是辅政家族没庐氏的人。
<div class="contentadv"> 他现在只想享受最后的平静生活。
湖南的瓷窑之外,浓烟滚滚,一件件瓷器被烧制出来。
……
这是他统治下的帝国。
他知道自己大概率逃不过今年了。之所以没有太多的痛苦,可能是老天爷给他的特别待遇吧。
保圣郡王、十八皇子邵义常是月理朵为邵树德生下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十九岁,已之藩数年。
东边渔船收获第一网鱼的时候,中间的百姓已经起床,准备去田间地头忙活,此时的西边,沉沉夜幕之下,挎刀持弓的武士刚刚夜袭敌人营地,大胜而回。
“以后少点小心思,你也不小了。”邵树德叹了口气,道:“朕走之后,放你回草原,跟十八郎过吧。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再下来与朕相会。”
他见多了临终之人痛苦不堪的模样。能像这位老太太走得这么体面的,委实不多,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福气。
二十年的服侍情分,怀胎十月,生下几个孩儿,到头来是这种下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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