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包的人极为细致耐心,包裹好的油纸表面平整,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以至于楚淮拆包的时候,特意放慢速度,还将其平摊到香案上,力保不会破坏油纸,每拆一层,她对“法器”的期待和欣喜跟着增加。

直到她拆开最后一层。

油纸里露出与它散发的功德、财运光芒完全不符的老旧的颜色,这厚厚地一沓居然全是类似的纸张,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的或烫金、或洒金的工艺几乎褪去,只剩下暗沉的红。

最上面的纸张上还有两行字——

“辛丑年十月,张三付银五两。”

“翌日,已将五两捐出,因上月仍有节余,顾全额捐赠。”

这是一张捐赠记录。

……

楚淮怎么都想不到里面会是这些。

同一个油纸包里的纸张也都是相关的捐赠记录,只有人名与数额的差别,内容大同小异,均出自一人之手,翻阅到最后,她才发现最里面的油纸上写了这位弟子的生平信息。

字迹与纸张上的不同,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

楚淮没有再翻看别的油纸包,不用看也知道,一个油纸包就是一位弟子的捐赠记录和生平记事,难怪每个油纸包有如此厚重的功德上还带着财运。

她看着这几十个油纸包,刚开始看到的时候还觉得离谱,这会儿居然也觉得合理起来。

她用油纸重新包裹好那一叠记录,想了想,又从那堆油纸包里面翻找出最新的包裹,翻到后面,果然落笔的人是原身的师父——他没有让原身留在道观,而是自己提前封了包裹。

楚淮意识到这点,手略停顿后才继续拆开包裹,从里面找出十八年前关于方程民的付款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他被救后,按照道观收费的标准,支付一百万的劳务费。

而这一百万,后续全都捐赠给慈善机构,附有相应的捐赠证书,与之前的记录不同的是,记录上还额外添了两笔,来说明方程民是个会经常做好事的人。

她单独留下了方程民的捐赠记录,把其他的捐赠记录重新打包好,又用破烂粗布拖着所有的油纸包走出道观。

“方董!你一定要想清楚啊!千万不要冲动!”孙特助听到动静,知道是楚淮憋不住要出来了,连忙又劝了两句,生怕方董被对方几句话又说得失去理智。

方程民没有说话,就盯着道观已经发霉的木门,眼神里没什么焦距。

孙特助看到他这样,顿时卡壳,换做是他,这个时候说不定也宁愿希望拼一拼……他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要是楚淮真的太过分,他一定要揭穿她的诈骗行为!

楚淮拖着大包袱出来。她没有在意方程民和孙特助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只把包袱往他们面前一放,让他们再等一等。

而后,她拎起几包油纸包,拿着先前做拐杖的树枝,以道观为中心,用自己的脚丈量出五行八卦的方位,挨个将油纸包埋进对应的方位,来回十几趟,才把所有油纸包都埋好。

最后走到道观的大门前,取出身上的三枚铜钱,连着红线一起埋进门前的泥坑里。

孙特助一直都盯着楚淮,也关注了她拿出来的东西,只觉得下一秒,楚淮就要给他们推销。不过和他想的不一样,楚淮抱着里面的东西,根本没打算解说。

借着月光,他还是隐约看到里面的油纸包,心道都什么年头了,居然还有人用这么老旧的包裹方式。

他憋着一口气,打定主意想看看楚淮能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楚淮来回折腾,在各个地方埋下油纸包,又蹲在大门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此时,夜色已深,除了月光,再无别的光源。

他跟着方董两人,下飞机后不顾天色,赶路上山,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喝,身心俱疲。又浪费这么长时间看楚淮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蹩脚表演,他的耐心终于临近极限。

见方董还是没有反应,孙特助忍不住走上前,想要戳穿楚淮的行骗行为。

他连着上前两步,第三步才刚伸出脚,还没落地,整个山顶就开始刮起大风,这风来的古怪,却带着阵阵暖意,吹在人身上舒服的很,好像是把人身上的疲惫一并吹走了。

就连他内心的烦躁也平缓下来。

再看这荒凉又凄冷地道观,似乎废弃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孙特助不可思议地看着四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山顶上的月光都好像亮了很多。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两下,再瞪圆眼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

先前还是死气沉沉的道观,就这么会儿功夫,虽然还是塌了一般的土胚房,配上大片废弃的荒地,但皎洁的月光照下来,宛若给道观披上一层银量的光。

除了月光。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但就是给人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他迈开去的脚默默缩回来,惊疑不定地望着楚淮,后者终于感受到他的视线,这会儿才悠悠转身,走回到两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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