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离觉得自己就算是野猪也吃不了这么一大桌,但是当色香味俱全的大菜端上桌以后,他就没空想这些了,敞开肚皮就是一顿胡吃海塞。不夸张地说,这是他活了十四年来最奢华的一餐,如果他娘亲也能吃到就好了。

忽然想到了娘,满桌菜色虽好,他的胃口也降了不少,比起山珍海味还是想吃娘给自己做的热乎乎的饭菜。

苏红枝托腮看着他吃,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慢下来了,有些抽噎的样子,她没问什么原因,祝离吸了吸鼻子,又大口塞起来。

努力地吃了半桌,祝离的肚皮撑圆了,动一动大概能吐出来一滩。

苏红枝本着一种备选徒弟也是宝的爱护心情,又将面前一盘油光发亮的红烧肘子推了过去。祝离有种想从椅子上翻过去的冲动,他拍着肚皮,哀求地看向一脸冷漠的师父,都拿不准这是关心,还是逗弄。

“师父,我真的吃不下了,能不能留着明天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

原来吃不下了,苏红枝也就不推了,直接在这酒楼要了一间厢房,她打算明天从这出发找找徒弟。

苏红枝觉得自己的安排没问题,但徒弟红着脸摇头,“师父,一间房不成的。”

苏红枝从头到尾看了他一眼,祝离觉得自己被这清透的目光给凌迟了一遍,但他还是觉得不能和师父待在一个房间。根本不明白小少年内心的种种顾虑,想了想,她要了三楼并排的两间房。

她看到祝离松了口气,还与自己鞠躬作揖,然后乖巧地进了隔壁房间。算了,也没差多少,隔壁的一举一动她都听得到,要是有江湖上来追杀的人,她动动手指的事情。

没多久,苏红枝听到了隔壁的声响,原来是祝离不习惯清洁咒一类的法术,还是让店小二打了水洗漱。这哗啦啦的水声一直萦绕在苏红枝的耳畔,蓦地,在这声音中有着轻且急的不寻常声响。

苏红枝眯着的眼眸睁开一瞬,她往楼上看了眼,透过纵横的房梁与层层瓦片,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楼下也有几人出现在祝离房间的方位,轻功一跃就能破窗而入,不知不觉间,祝离的上下居然是被包围了。

只是在这酒楼里露了一面,怎么这么快就被盯上了,看来被全江湖人的追杀也不夸张。苏红枝捻起一点蜡烛,扣指急弹,指尖蜡烛打破瓦片将屋顶上想动手的黑衣人给打翻下去了。

楼顶的动静像是一个信号,所有包抄的人都想动身,而苏红枝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楼下几人的背后,等到这些人意识到时,身形已经被定住,这比点穴的功夫还来得邪门。

这一夜竟是有三拨人在不同时间来踩点,想要对祝离下手,但全被苏红枝不声不响地解决了。她还顺便盘问了几个人,每个人回答的都不一样,有的是上一辈恩怨,想斩草除根,有的是魔教想要报复,而有的是想把人交过去拿领赏。

不是为仇就是为利,报恩的一个没见。

第二天一早,祝离睡了个好觉,他推开门去找苏红枝,店小二说隔壁房的小姑娘早就起了,在楼下用早茶。

苏红枝瞧着楼上精神抖擞的人跑下来,说道:“吃了就走。”

“好咧,师父!”

早饭用过以后,祝离还打包了一些干粮,他挎着小包袱,里面都是些吃的用的,可齐全了。苏红枝直接给了他一个万宝袋,要装多少装多少,填不满,还能缩成钱袋大小别在腰间。祝离觉得太神奇了,一路上拿着万宝袋玩了好久,甚至尝试着将路边看到的药草也丢进去。

“对了,师父,刚刚从酒楼出来,怎么站了好多黑衣人啊,一动不动的。好多人围观呢。”

他又开始喋喋不休了,苏红枝这么想着也没回应他,已经习惯这冷漠态度的祝离继续说着自己的事情,比起一个人东躲西藏,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好过很多。

“师父,我只是你的备选吗。”

“嗯。”难道备选就不是徒弟了吗,她想也不想地应声。

“……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师父的。”

苏红枝听着这语调降下去了,本着关爱身体也要注重心灵的想法,她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等师父找到了符合心意的徒弟,我会乖乖离开的。”

“走?”

“难道不是吗?我就是个替代的,暂时的。”

“……”

这徒弟的想法怎么那么多,苏红枝有点愁,她是不是要和白胧、弥生探讨一下,询问他们的徒弟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也这么聒噪。

然后两个人就没话讲了,安静了一路,但是苏红枝现在知道停一停了,她可以不眠不休走上三天三夜,但这个小尾巴不行。可他也不抱怨,就努力地跟着,看起来杂草一样顽强,并不娇气。

弥生家的付凌云也很能吃苦,但比这孩子要机灵些,有什么需求了都会说出来,哪会这么委屈自己憋着。

路上看到一处茶寮,她想了想,还是迈步进去了,这么大的太阳,还是要让祝离进去再休息会儿,解解渴。这边刚坐下,就听到了隔壁桌的几个人在聊天。那一桌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背后写着一个长运,茶寮后方有七八匹拖着货物的马,车上箱子捆得结实,一看就是走镖的。

祝离看到江湖人士还是有点怕,他将脸埋进碗里喝着凉茶,耳朵捕捉着那边的话,还真的聊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生父。

无非就是前任武林盟主杀伐果断,得罪了太多人,落得现在这个被灭门的下场,就连前一任的妻儿都被寻仇。

听到这里,祝离捏着碗的手紧了一紧,不仅仅是他和娘,就连生父后娶的夫人与孩子也未能幸免吗。

镖局的那几个人说了一会儿也就休息够了,整理着衣衫放下十几个铜板清点着队伍出发了。一阵轰隆隆的行车声远去后,祝离这才松懈了点。

苏红枝开口,“想找亲人么。”

“可是他们说都被灭门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苏红枝看到他摇头了,既然已经决定不问恩仇,那么这江湖上的事情,或者他还有兄弟姐妹的事情,也就不重要了,原本也没什么亲情吧,毕竟那么多年都是和娘一个人过的。

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子,也确实不含一丝戾气,与那些怀有深仇大恨的人太不一样了。不过这样倒是省了苏红枝很多事,不掺和江湖人的纠纷,她能清闲不少。

歇息了个把时辰,避开了日头最毒辣的时刻,苏红枝再次上路,她先是带着祝离到了一条河边。她幻化出一把通体黝黑细长的石灵长剑,往石碑上敲了敲,这片河的管辖龙王就跑了出来。

祝离惊奇地看着龙头人身的河龙王,他就站在苏红枝的后面,听着他俩说话,基本上是河龙王在讲。

“沐灵神尊,我这河也不大,也就流过三城两山,体量也小,河里的生灵还真没几个适合当您徒弟的。”

“我不挑。”

都这么说了,老龙王没办法,还真找来了几个河蟹河虾的,还有山里头的一些小精怪,有的甚至连人形都没能修炼出来。

老龙王擦擦汗,“这,道行深的觉得有诈不肯来,道行低的也害怕,还是被我捉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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