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后的梅花几欲快谢了去,门口的脚步声响了又消。
姜韵和铃铛站在长廊里,眼见着女子背影消失,铃铛小声嘀咕:“姐姐,这是苏良娣第几次过来了?”
姜韵听言,只摇了摇头,没接话,但从小厨房拎着茶壶走过来的雅络恰好听见了这话,顿时拧眉斥了句:
“我瞧你是这些日子过得舒坦了,主子的是非你也敢议论!”
铃铛吓得脸色惨白,忙服身:“雅络姐姐消气,奴婢知错了。”
雅络眉眼依旧拧着,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姜韵。
姜韵心中无奈,但却不得不站起来,轻蹙眉,温柔对着雅络道:“铃铛一时失言,雅络姐姐谅她一次。”
其实铃铛平日里性子也算得上谨慎,只是方才没有旁人,才和她嘀咕了几句。
若非如此,姜韵也懒得替铃铛说话。
管不住嘴的人,在这后院中,不知何时就会得罪了人。
谨言慎行,这四字真言,素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雅络稍顿,脸色终是缓了些,对姜韵轻声抱怨:“我倒不是想管教她,只她是前院的人,这祸从口出,若叫旁人知晓了,该是说我们前院没规矩了。”
“雅络姐姐说的是。”
姜韵温和地附和着,没有为铃铛辩解,也不与她争论。
雅络似一拳头打进棉花中,对姜韵的温和笑脸甚是无力,她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
这姜韵进了前院后,素来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即使在殿下那里有些不同,但从来不摆架子,对前院的奴才皆是好声好气的模样,不知收买了多少人心。
雅络倒不是厌她,只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得劲。
她和雅鹊当时好不容易才被张盛公公看在眼底,提拔成了大丫鬟,谨言慎行地伺候殿下,在前院待了近三年的时间,才渐渐在这前院站稳了脚跟。
而姜韵呢?
仿佛对于姜韵来说,她们费尽心思得到的东西,她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见此,雅络难免会有些失了平常心。
她眸色复杂地看了眼姜韵,最终还是拎着茶壶进了书房。
雅鹊走后,铃铛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歉意地看向姜韵:“都怪奴婢,才让姐姐挨了训。”
铃铛在王府也待了许久时间,自然看得明白,方才雅络姐姐看似是斥她,实则主要还是想要下姜韵姐姐的脸面。
姐姐没让雅络抓住把柄,反倒是她,连累了姐姐。
她被拨给姐姐后,就和姐姐一体,她若犯了错,姐姐自然不会面上好看。
姜韵摇头:“我倒没什么,她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但雅络说得也没错,你方才的话若被旁人听了去,一个不敬主子的罪名是逃不过的,日后说话切要记得三思。”
姜韵说话甚是轻柔,叫铃铛心中越发愧疚,她羞愧得连连点头:“奴婢记住了!”
见此,姜韵眸色稍闪。
她想要的是一个助力,而不是一个处处给她添麻烦的人。
铃铛若是能改这毛病尚好,若是不能,她少不得要放弃铃铛。
不过,姜韵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轻蹙眉心。
近日雅络对她似乎越发有些不满,姜韵心中清楚这是为甚。
付煜不喜女子伺候,所以,前院只有两个大丫鬟的名额,她和雅络各占一半。
她是贵妃亲赐下来的,和付煜关系不明朗,身份隐隐和旁的婢女有些不同。
单是张盛公公将铃铛拨给她伺候,就可看出这一点。
这前院上下,包括张盛公公,待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种情况下,和她身份相同的雅络心中自然会生了疙瘩,领头羊素来都只有一个。
本来,这前院雅络只需要听殿下和张盛公公的,如今她一个新来的却隐隐居雅络之上,她心中有所不舒服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姜韵心里稍稍摇了摇头。
即使如此,她也不可能对雅络相让,姜韵眸底深处似有抹暗色一闪而过,将视线从书房处收了回来。
书房中。
付煜伏案处理政务,雅络轻手轻脚地端着杯盏走进来,将案桌上那杯凉透的茶换下。
动静细微,可却依然打断了付煜。
雅络见状,忙恭敬道:“殿下,喝口热茶吧。”
听见声音,付煜动作稍顿,掀起眼皮子扫过雅络,平静地问:“张盛呢?”
边说着,他端起了杯盏抿了口茶水。
“张公公去正院送东西了。”
付煜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王妃有孕后,口味变得刁钻不少,府中的御厨总不得她心意,少不得大江南北寻些特色吃食。
给正院的赏赐让旁人送去,有些不恭敬,只得张盛亲自跑这一趟。
想至此,付煜撂了笔,靠在椅背上,有些疲乏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王妃近日身子可好?”
快至年关,宫中要准备年宴,这本是后宫主子和礼部的事情,可少不得要户部拨款。
付煜掌户部,越近年关,就越忙得不可开交。
算起来,他也有近三日没去正院看望王妃了。
雅络身为前院的大丫鬟,对府中的情况还有了解的,当下回答:“这两日未曾听说正院有请过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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