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头大败乌木斯,月处又肯归顺,短期内突厥各部都在观望,一时倒不曾听说又有哪个部族来滋扰,李云辞便也没那么忙碌,在府里头能与贺瑶清碰上的机会便也多了些。
每每见着,贺瑶清总是朝他莞尔一笑,倘或不是李云辞已然知晓她的态度,只怕仍旧要当做她是一心要行魅惑之事。
便也因着先头误会于她的缘故,总教李云辞莫名得生出一丝愧怍来,倒是他做了那小人,妄度君子之腹一般。
他原是瞧不明白,她既听命于金陵城,何以在那事上头这般分斤掰两,既要避他如蛇蝎,如今又何以与他言笑晏晏?
几天前还张罗着替他纳妾,现下却连影儿都没有了。
这般言行不一,究竟所为何,如今静下心来,当真教他心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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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贺瑶清见着李云辞,也不拘什么心下愉不愉、上坟不上坟的了,倘或遇上他面色不好,便只当他是身体有疾,心绪较旁的男子而言阴晴不定些也是有的,故而她在与他碰面之时,每每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绝不说男女之事没得勾起他的伤心事,横竖她如今是打定了主意,只要能教他信得过她,便是与他做那一门同气的八拜之交亦没有什么做不得的。
这日午间,贺瑶清将俞嬷嬷拿来的各色花样挑了个遍,多是些牡丹鸳鸯的,“可还有些旁的?”
“王妃要什么样的?婢让她们画来。”
贺瑶清一时茫然。
先头还不曾入蔺府时,她曾绣过一个香囊给蔺璟,只那时她并不精于绣工,磕磕绊绊手指头上戳了好几个血窟窿才在香囊上头绣了两颗相思的红豆,后头入了府知晓了他是如何道貌岸然之人后,便怄得要命,寻着机会跟他讨香囊,那时他如何说的?
他好似怔了一瞬,随即淡漠道,“早已扔了。”
她在蔺府三年之久,无所事事,平日里除了看书便是绣些花样,故而眼下一手女红也算是拿得出手。
思忖了片刻,贺瑶清回过神转头朝俞嬷嬷道,“不劳烦了,我自来罢。”
贺瑶清想着,她既要送,便不能绣什么鸳鸯啊连理枝的,教他凭白生了误会,便打算自己画花样来绣。
又见俞嬷嬷立身在旁还不肯走,倒似是有事要禀,遂柔声道,“嬷嬷还有事?且说来。”
那俞嬷嬷随即摊手入袖襟内,摸索着拿出一张不过一指宽的绢帛来,置于贺瑶清面前,细细推开,“婢今日写的,王妃瞧着,可有什么不妥?”
原是要送往金陵城的信笺,贺瑶清抬眸望了眼俞嬷嬷,随即慢条斯理的看向绢帛上细如蚊蝇的字迹。
“月处臣服于历,府中安。”
已然不曾在上头问询俞绫的下落,贺瑶清默了半晌,菱唇轻启,“嬷嬷,不若将后头改成‘吾徐徐图之’罢,也好教他们安心些。”
俞嬷嬷随即应下,转身出去了。
贺瑶清望着俞嬷嬷背影,她不曾去问俞嬷嬷这卷成细杆的信笺要如何送出,亦不曾问这梁王府可还有别的内应在,这是俞嬷嬷头回将金陵城的信笺给她过目,怕操之过急,反倒惹她旁生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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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日长一线,才刚用过了晚膳,天便已然暗了,贺瑶清于院中随意走了几步消食,便回偏屋内案几边坐着穿针引线。现下她宿在偏房,与先头的屋子不过隔了一条长廊一个甬道,说是偏房,不过是床榻小些,旁的倒也不曾有何不足的,何况如今她是一人困觉,舒展身子已然足够了。
那头俞嬷嬷瞧着贺瑶清指尖转动轻捻着丝线,又打上最后一个结,至此,那香囊便已然完工。
“嬷嬷你瞧如何?”贺瑶清献宝似地提起香囊置于俞嬷嬷跟前。
那俞嬷嬷瞧着绣在上头的花样,一时欲言又止,半晌,才忸怩道,“王妃当真生得一双巧手……这……于香囊上……栩栩如生……”
贺瑶清亦深以为然,随即朝外头探身一瞧,冬日里头昼短夜长,眼下时辰尚早,想来李云辞还不曾睡下,便披了滚边大氅,与俞嬷嬷一道往书房去了。
绕过两个长廊,又穿过一个小院,才至书房檐下,见内里烛火通明,便施施然上前,正要叩门之际,不想房门竟从内里打开了,竟是李宥从里头出来,见着贺瑶清,蓦得一怔,随即作揖行礼。
“见过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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