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陆仅搬来旧址,陆凝霜就开始在月海湾和江南华庭两头奔波,陆学文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陆凝霜完全可以当个养尊处优的太太,但十几年下来她已经习惯操持家中内务,唯一的念想就是尽心尽力照顾丈夫和儿子。
陆仅一个人住着,陆凝霜有一千个一万个担忧。
“早饭记得一定要吃,我自己包的馄饨,比外面买的干净卫生还真材实料。”进了电梯,她还在不放心地叮嘱,“你早上起得来吗,要是起不来,要不我过来给你烧。”
她一点也不觉得一大早赶过来只为儿子烧顿早饭有什么离谱,陆仅无奈之余不免心软,语气软化下来:“我自己烧,你别来。”
陆凝霜说:“多烧点,给箴言送一碗过去,他妈妈不着家,这孩子每天不知道在外面乱七八糟吃些什么。”
陆仅已经跟陆凝霜澄清过好几次自己和裴箴言的关系,但陆凝霜从不当回事,扭头就忘,今天也不例外,他前脚跟她声明只是普通邻居同学,后脚她就念叨着要他给裴箴言送早饭。
算了。陆仅闭嘴。
他说累了,她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莫名其妙搞得他在耍小孩子脾气似的。
把母亲送走,他转身要回家。
走了几步,背后不远处响起安全门沉重的门轴转动的声响,在远离市声的19楼之上显得悠长又刺耳。
陆仅脚步稍顿,而后回头望去。
随着这个动作,他下颌处的线条变得更为清晰,从耳后利落地延伸到下巴,脖颈和侧脸五官的起伏每一划都落在美感上。
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面部紧绷得过分,甚至可以说有些僵硬。
裴箴言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后。
对视片刻,他率先平静地开了口:“我拿猫。”
陆仅颔首,转身走向西户大门。
裴箴言紧跟其上。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家门口,陆仅开锁后换鞋进屋,裴箴言没有跟进去,只站在外头等候。
不久陆仅单手抱着裴钱出现,陆小猫知道裴钱要走,缠在陆仅脚边干着急。
看到陆小猫的那瞬间,裴箴言冷酷决绝的表情险些没绷住——这货居然穿了条纸尿裤,尾巴处开了个洞,此刻跟个棒槌似的直挺挺翘着。
陆小猫一辈子自由自在,没绝育,不曾为了迎合人类的喜好穿过衣服,小鱼干肉罐头管饱,平生头一次穿上纸尿裤,它连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每走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
但还是顺拐。
为了一解两只猫的相思之苦,陆仅可谓煞费苦心。
这么胖一个猫,纸尿裤少说得穿XL号吧,裴箴言思维发散,暗自啧啧称奇。
但现在不是放纵情绪的时候,他装作对陆小猫视而不见,哪怕再多看一眼,他都怕自己忍不住笑场。
他的手伸向购物袋中的一串进口红提,想用它表达对普通邻居和普通邻班同学周末帮忙照顾猫的谢意。
但手够到之际,又改了主意。
他为什么要陪陆仅玩这种粉饰太平的游戏。
他拒绝配合陆仅单方面制定的规矩。因为他和陆仅只有两条路,最好的兄弟和陌生人,如果不是前者,那就是后者。
不存在中间地带。
接过裴钱,裴箴言站在原地没动。
人有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有不能随意说与人听的难言之隐,有阴差阳错的乌龙误会。亲耳所见亲耳所闻,都不一定为实。
他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辈,愿意听解释。
这是他给陆仅最后的机会。
陆仅弯下腰与企图跟裴箴言回家的陆小猫斗智斗勇。
裴箴言低头看着这一幕,此时此刻,他像小说和电视剧中拥有上帝视角的读者观众,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陆仅在拖延时间。
陆小猫被一条XL号的纸尿裤封印,灵活度大打折扣,凭它残血的战斗力,陆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其制服。
但他没有,他一次次放水,给陆小猫越狱的希望,然后又在陆小猫得逞之际把它拖回来。
周而复始。
今天的裴箴言是个极有耐心的观众,寸步不离守着这一出无聊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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