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已是三月下旬了,春光渐盛,燕雀呢喃,温柔的日光抚过人的肌肤,暖意融融的。

唐心用过早饭,简单收拾后便出了水月庵,苗人凤说了会在山门外等她。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近三个月。她与前世的割裂感渐渐减少,对如何完成系统任务的心情也越复杂。当初功德系统说的最高难度,绝对不是夸大。

她这几天便有些心神不宁,只以为是在尼姑庵里关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与蒹葭和秋渠分开这么久,还真有点想他们了。

走了一段山路,远远便看到了那道高挑的紫色身影。她高声喊道:“苗……小哥。”

苗人凤看了过来。她今日没作尼姑打扮,穿着雅致的素色衣裙,简单的梳了个半盘发,鬓角插了朵梨花,清丽可人,是个再漂亮不过的小姑娘。

他眼神一暗,大半容貌掩在银面具后,神色难辨,双手抱于胸前,姿态慵懒,只点了点头和她示意。

两人相携下山。看到她身后背的小包袱,苗人凤还颇为君子地接了过去替她背着。

凤梧山下的村子不多。秋渠挑的是临山脚最近的一个叫绿水镇的地方。她记忆力很好,稍作思索便找到了路。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快进入到巷子时,便听到一阵凄婉的唢呐声,那是哀乐。唐心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开始不好。

苗人凤看着她勉强镇静,敲开一户大门。开门的正是秋渠,她双眸通红,眼皮肿地高高的。一见到人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唐心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她攥紧手心,带着苗人凤进了院门。

裙袂翻飞,携着霜雪之意。

秋渠行了一礼,她将她扶起,声音如漱冰雪。

“附近的丧事与家中有关么?”

哀乐很近,家中却未见缟素。秋渠却如此神色,看来家里还是出事了。

“回禀公主,都怪婢子失职。婢子家里的妹妹来探望我,却不想卷入了邻居沈家的纠纷……”

从大门到内院,短短的对话间便清楚了来龙去脉。

秋渠的妹妹芳心在这里住了段时间。沈青朗与她偶遇了几次,还帮了她几个小忙,两人便认识了,两人之间并无龌龊。

芳心离开前好意与他道别。说话时被春花撞见。她极其善妒,又憎恶芳心的美貌,不分青红皂白便上前厮打。

这些还是秋渠根据当时地面打斗的痕迹,和妹妹的为人推测的。她知道芳心和沈大郎辞别。

而这些并没有一个人看见。

沈青朗仓促间送芳心离开这里,不知怎么迷路了,遇到了狼群。被发现时,沈大郎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芳心却不知所踪。

举办丧事的正是沈家。而芳心的衣角都还没找着,活不见人。秋渠已经连续找了她好几天,都是一无所获。

唐心抬头看了看天空,日头正盛,晴空万里。她只觉得好像有一盆刺骨的冷水从头兜到她脚底。

这就是无法更改的命运么?

沈青朗没有死于马蹄践踏之下,却死于饿狼之口。而且直接原因还是与她有关。

虽然事实并不是芳心滋事,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春花会如何诋毁她,从而给自己洗白。

恐怕沈青珂已经全信了她。而芳心也无法证实自己的清白了。

她闭上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克制不住自己的恼怒与恨意。

天道想法设法都要将屎盆子扣给她,这次还牵连了无辜的芳心。

苗人凤看着小姑娘瞬间爆发的戾气,他能看到她克制不住的颤抖。勉强忍住想将人揽入怀中的冲动。

“沈大郎是今日出殡么?”

“是。”

唐心吩咐蒹葭给苗人凤取了银子,安抚了秋渠,便准备一个人去往沈家。她令其他人都待在家里。

而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事情,她的心里根本没有底。若沈青珂要恨,就恨她一人就好了。

苗人凤将小包袱给了看着便傻傻的蒹葭,匆匆跟了上去,没等她拿银子。他原本就不是为了银子来的。

一路上她的手都没松开过。直到感到掌心刺痛,她才放开手掌,她的掌心已经被刺破,沁出了血珠。

原本轻柔的风突然刮大了。

沈家住在农家小院里,进了大门便是内院。一路上遇见的都是些镇上的平民百姓,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张生面孔。

此时沈家已皆是素缟,满目白色,萧瑟寒凉。

大厅的门敞开着。灵堂已经布好,一口黑色的棺材沉沉地停在屋子中央。

她又觉得心口一阵紧缩,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刻意躲开沈青朗的画像,不想直视。

苗人凤不动声色地贴近她站着,让她保持在他的伸手范围内。

有个瘦削的女子跪着在烧纸,边哭边抹着脸。上面沾了黑色的纸灰,又被眼泪冲刷掉,脸上黑黑白白,形容滑稽又可怜。

唐心冷眼看着春花,眸光流转。几个深呼吸间,一个想法便在脑中悄然成型。

这时大门外传来马嘶鸣的声音。她看过去,沈青珂一身麻衣,冷若冰霜,抱着刚做好的牌位,正翻身下马。

沈家二老年岁大了,而且体弱多病。沈大郎的事被暂时瞒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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