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年秋。大历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痴傻多年的骆王唐宸煜被治好。二是暴雨不止,河道决堤,黄河出现水患。

吏部的左右侍郎纷纷离京,赶去两大重要河道。拥护大历的南疆首领病逝,北羌的游牧民族小动作不断,弘治帝忧心忡忡,有旧疾复发的苗头。

这次水患形势严峻,太子自请去往黄河坐镇。朝中只剩一些主要官员,人手顿时空缺起来。

翰林院新来的进士们便被派去各部代事。这次人员的分配是赵丞相负责,被他分去户部吏部的都是世家子。沈青被分去礼部中的膳部司,暂代膳部司郎中。

虽然这也是个从五品的长官。可眼下科举已经办完,也无邦交往来。实际上是将他摘出了水患一事,绝了以此立功的可能。

近日公务清闲,他将礼部积压的折子全部改完,还对一些有争议的政策提出好几个建议。放衙后,便去官舍里听其他部门官员对形势的言论。

他未撑伞,雨水兜头盖脸地打在脸上,用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去,如玉的容颜显得更加清冷出尘。

方才在路上,遇到一个在雨中蹒跚的抱着孩子的妇人,肌黄面瘦,眼神闪烁。他将伞递给妇人,对方却胆怯地不敢收。

最后他说小孩淋雨可能会得风寒,又给了妇人他身上的碎银。她才千恩万谢地收下,接着便匆匆地离开。

沈青珂眼神幽深。他出身乡野,自然看出妇人是流民。听户部的人说,赈灾银已经分到各地。可听她口音是河南的,银钱再慢也不可能慢了此处。

唐心已经回了太子府,临走前得知礼部的调令。劝慰他稍安勿躁,静待时机。

他懂公主的意思,无非是怕他急功近利,过于浮躁。却不知他更多担心的是她,她得知太子请命后,连续几天都眼下乌青,一看便是彻夜未眠。

这几天太子便要启程,他猜唐心会跟随。虽然心中担忧,却也没联系她。他踏进卧室,未管湿发湿衣,直接坐在书桌前,铺开信纸,提笔写起来……

*

延禧殿。

萧诀被太后急召入宫,刚跨进门槛,迎面打来就是一本单薄的奏折,和太后愤怒的脸。

他心中一跳,行了跪拜之礼,哆嗦着捡起奏折,跪着看起来。看完后,他心下稍松,面色逐渐恢复。

“太后,您不必太担心,折子上说,河南郡的长官侵吞灾银,导致赈灾粮食减少。朝廷给的银子被下面搜刮几层是正常现象。“

他虽然私德有亏,却是个政治好手。赵太后看中他的机敏狠辣,便将他安插在户部。此时他不屑地看了眼折子的署名,松河县令万青云。

此人的字迹倒是透着隐约风骨,却不是颜家柳体,可见出身贫寒。一个九品县令,还想着用此法青云直上,真是不自量力!

”娘娘,基本的赈灾银还是会留的。历年官场都是如此,压下的此类折子数不胜数,也没见哪次出事。“

只不过死些人罢了。都是些贱民草芥尔。为民请命?污浊的官场还能有什么清流,真是个笑话。

赵太后的面色却愈加阴沉,凌厉的凤目一扫,殿内的众人皆静悄悄地退下,只剩她和萧诀。

她走到萧诀面前,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哀家往日不管你们如何,说过这次不能出半点差错。河南郡的郡守是骆王的人,万一出事连累了煜儿,你们的狗脑袋够砍嘛!“

万青云直接上京,折子早就被压下,没有呈至圣前。他敲响登闻鼓后,一头撞死在官衙门上!

她目光尖锐直逼萧诀,“幸好那衙门有哀家的暗桩,发现不对后立刻掩饰此事,给万青云安了个告黑状和贪污的名头。”

萧诀的脸上带着巴掌印,忍住屈辱起身,咬牙道,“那不过是一个九品官!”

赵太后死死地盯着他,他心里发毛,半晌才嗫嚅着道,“臣知罪,您看这事应该如何处理?”

良久,她沉吟道:“先去追杀那万青云的家人,找到他留下的血书。再要那些酒囊饭袋把吃下去的都给哀家吐出来!”

萧诀躬身应下,悄悄打马离宫。他目光狠戾,暗道:万青云的家眷他自然会除。可要那些蛀虫吐银子根本不可能!赵太后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他淋着雨,狠狠地扬起马鞭。马儿吃痛,长长地嘶鸣一声,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连天的雨幕中。

*

三日后。

河南道与河西道南北接邻,黄河是这两道天然的分割线,歧府正处于两道的交界处。

唐易骑马赶到黄河边上,见一个黑衣少年正负手站在河畔,望着滚滚逝去的黄河。

他走过去,桃花眼隐含忧虑。少年转过身,杏眼红唇,是个极其俊俏的小公子。

这小公子正是唐心。

她知道无法劝阻太子,便决意以幕僚的身份跟来。因为上辈子哥哥是死于流民之手,她提醒他这方面的问题。唐易很信任她,亲自去暗察了附近的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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