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姊妹俩每天送汤饼与饮水过去,不仅是疯婆子,凡是院里病倒的妇人,陈令漪都会带着梓馨去送水送食,加以照料。

陈令漪觉得疯婆子并不算疯的太厉害,至少她们姊妹送水送饭,她就从来不打也不骂她们,可见她还是能明白些事理的。

退烧之后,疯婆子病情渐渐好转,几日后便能自己起身走动,自己外出取食,无需姊妹俩照料了。

她依然如故地独来独往,谁也不理,谁靠得太近了就要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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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风悄然而至。

陈淮登基以来,三天一小朝,五日一大朝,即使是不上朝的日子,也要批阅大量奏折,等全看完就已经过了中午,用过午饭后,可能还有好几本折子送来。其中多半他都拿不定主意,还要与内阁开小会商议,这一商议就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而他的学业也不能停下,每日还要读书练字,完成课业。从早到晚,都没有喘口气的时候!

对年方十二岁的少年人来说,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太辛苦,有时他便会丢下未批阅完的奏折,溜去御花园里玩耍一阵,松快松快。

这一日在西海边游玩时,陈淮忽然听见隐约的哭声,连他身边的内侍宫女也都听到了。

陈淮好奇心起,要内侍们去把人找过来。

不一会儿人被带来了,原来哭的是个中年内侍,见到陈淮便慌忙跪倒行礼。

陈淮道:“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此哭泣?”

“老奴万东顺,没想到会惊扰陛下,实在罪该万死。”

陈淮挥挥手:“喜怒哀乐是人之常情,你只是在那儿独自哭泣,又怎么谈得上惊扰我呢?恕你无罪罢。”

万东顺叩头谢恩,随后道:“回陛下的话,老奴方才是因为思念旧主,心里头难过得实在熬不住了,这才哭的。”

陈淮讶然:“你说的是谁呢?”

万东顺将头垂得更低,小声道:“老奴不敢说。”

陈淮更加好奇:“朕命你说。不管你说得是谁,朕都恕你无罪。”

万东顺这才道:“老奴原先伺候的是永安公主。”

陈淮愣了愣,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万东顺低头伏在地上,等了许久都没听见圣人发话,后背不禁沁出一片冷汗。

他咽了口口水,把心一横,朗声说道:“老奴随侍永安公主多年,同进同出,老奴敢用肩膀上这颗脑袋发誓,不管逆贼陈乾做什么打算,永安永辉两位公主绝对是不知道的,她们向来孝顺先帝先后,宫中谁人不知?先帝也格外宠着两位公主,公主要是提前知道陈乾的打算,又怎么会不提醒先帝呢?先帝与先后驾崩,公主与陛下是一样的悲痛啊!还请陛下明鉴!”

言毕,将绣着书信的汗巾用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陈淮疑惑地皱了皱眉,命宫人将绣巾呈上,从头至尾读了一遍,回想过往,心生感慨的同时,也觉万东顺说得有理。

他将绣巾收入袖中,对万东顺道:“朕会考虑此事的。”

万东顺急忙叩首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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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两仪殿,陈淮看着那堆批不完的奏折就觉心烦,便拿出那方绣巾又细细读了一遍,被其中词句打动,回想起过往的手足之情,这就去见崔太后,提出要赦免永安与永辉。

崔太后对此不置可否,神色不快:“淮儿何曾会有这样的想法?”

陈淮便取出那方绣巾:“娘娘请看。”

崔太后见了脸色越发阴冷:“这是谁给你的?”

“是原先伺候永安的内常侍万东顺。”陈淮又道,“娘娘,儿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永安与永辉若是提前知道太子的阴谋,就不会深夜出宫了吧。再退一步说,她们已经在永巷关了几个月,即使原先有知情不报的罪,这么久也够抵过了吧。”

崔太后拿着绣巾读了许久,陈淮在一旁等得快要坐不住了,她才开口:“淮儿竟如此心软,只不过是一封书信,就能让你无视她们参与谋反的罪行了吗?一封书信,就能让你忘记了阿耶被害的血海深仇了吗?你如今是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被举国上下看在眼里,今日破例赦免了她们,不就等于告诉其他人,谋反之罪也可被轻易赦免!你觉得这帝位还能坐得稳吗?!”

陈淮闻言大惊,惭愧道:“娘娘说得有理,是儿一时心软,想得不周到,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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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陈淮走后,崔太后又将绣巾展开,从头到尾细读其中内容。

她担心陈令漪在其中提到崔家与逼宫案有关,那一夜的真相与细节,甚至就连陈淮都被隐瞒着。

若真是如此,不仅是陈氏姊妹,但凡看到过绣巾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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