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馨牵着陈令漪的手不放,一直将她送上步辇,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纱帘垂落,步辇轻晃着被抬起,宫人簇拥前后。随着这一行人远去,殿院大门亦随之闭合。
陈梓馨眉头一皱:“关门做什么?天还没黑……”
话音未落,已知自己才出永巷,又入灵兆,还是被关起来的命!
再想到好好的阿姊,却嫁给那个大奸贼,陈梓馨郁闷得直想跺脚,回头见一绯袍内侍立在近旁,顺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那人却像是算好了的,不早不晚,偏在此刻退了一步,这一巴掌就此落空。
绯袍内侍退步之后,紧接着便向她微微躬身,动作一气呵成:“恭请永辉长公主回殿。”
陈梓馨大出意料,愣愣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击不中,到底是做不出追上去再打的泼赖举动。
可心中郁气仍是未解,一想到阿姊出降的事,更是意气难平。陈梓馨虎着脸回到殿内,愤愤坐下。
宫女内侍们多少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见状个个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成了她的出气筒。
陈梓馨正生着闷气,忽听得一旁有人道:“殿下聪敏过人,应该能想到,若是永安长公主宁死不从,坚绝不肯出降,事情会如何演变……”
陈梓馨总算不是一年前那个未经险恶世事,一味骄纵的三公主,经这么一提点,再细细思量前后,考虑到她们如今的处境,忽然就明白过来,阿姊是为了谁才这么做,再一想方才自己的言行,不由悔恨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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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辇在宫人簇拥下出了灵兆殿,陈令漪对辇边随行的宫女道:“去告诉太傅,我还想见见奚官局的故人,不会停留太久。”
宫女领命,去前头的轿舆传话,不一会儿回来:“回殿下,太傅答应了。”
见到她来,万东顺不由眼眶湿润,深深行礼,语声哽噎:“殿下……您还好吗……”
陈令漪亦觉喉咙发哽:“我还好……阿公的伤可全养好透了?没有落下什么病痛吧?”
“托殿下的福,老奴的伤全好了。”说着万东顺还拍了拍自己的腰和腿,“殿下瞧!都好利落了。”
这令陈令漪稍感欣慰。虽然这并不是托了她的福,而是于鹤鸣救了他,但楚尧泽就在几尺之外,凡是这会儿说的话都会被他听到,她也就不提此事了。
她略想了想,又道:“梓馨已经离开永巷,暂且住在灵兆殿。”
闻言,万东顺露出欣慰之色,不住点头:“好,好,好。”
如今最令陈令漪放心不下的就是梓馨了,今天又没有时间好好地与她谈心。此时告诉万东顺,是希望他能照应一下。即使不能直接与梓馨见面,能托于鹤鸣带个话给她,也是好的。
不必陈令漪明言,万东顺也知道她的担心,只用眼神与表情让她明白,他会多加留意照看的。
接着他又问她起居如何,在太傅府住得是否习惯。
陈令漪都只是说还好。
忽然身后传来两声轻咳。她神情不由一滞。
万东顺知趣地低下身子:“老奴恭送长公主。”
陈令漪默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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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傅府,轿舆停在轿厅,他们坐上两人抬的肩與,以便于在府中行进。
陈令漪第一回入太傅府时,只求能刺杀楚尧泽,甚至不惜与他同归于尽,根本不会去留意府中是什么样子。
第二回是今天早些时候出府,她满心想着就要回到宫里,就要见到多月不见的梓馨,激动期盼之下,也没有多留意周围。
直到这第三回,她才真真正正地留心起这府邸的格局来。
听说为了长公主出降,府中翻新,重新造了许多地方,包括她所居院落。
但即使经过翻修,对于位极人臣的太傅而言,这宅邸仍然显得十分朴素,甚至可称简陋。
也难怪阿耶与兄长都没有丝毫察觉楚尧泽的野心……
肩與停在她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子里。
陈令漪下地,一回头却见楚尧泽也在此处下来,顿时警觉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加快脚步进屋。
刚进屋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正是以往在她的寝殿里常燃的香。
还有今日他送来更换的衣裙,所用的熏香,也是她以前惯用的,香味浓而不烈,绵长清幽,本是她最喜爱的香。
可是经历那样惨痛的宫变,她几乎失去所有最珍惜的人与事物,同样的香味,唤起的只有刻骨铭心的伤痛与仇恨。
一瞬间的恍神过后,她皱起眉:“是谁燃的香?”
一名侍女慌忙跪下:“是太傅吩咐奴婢点的。”
明知楚尧泽就在门外,陈令漪语气生硬地喝斥道:“熄了!以后不许燃这种香。”
侍女不敢多言,急忙起身端走香炉,其他侍女则打开窗户,用扇子将屋中残香扇走。
陈令漪侧头细听院里动静,听见楚尧泽让人送他去别院的声音,像是故意扬高了声调,带着明显的不快。
她并未觉得任何难堪,反而浑身一松,这才能放心地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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