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们课业繁重,宋尧旭以长兄的身份来看望他们也不能停留得太久,没多会儿就和祁子臻一起回东宫去。

于是直到回到东宫,祁子臻都不清楚宋尧旭莫名其妙拉他去南书房到底要干嘛。

不过他对这些本就兴致不高,听完宋尧旭叮嘱他按时喝药后默然回房,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在他关上房门之后,之前跟宋尧旭一起出去过的侍卫眉头皱起,有些不满地说:“这位祁公子也太傲慢了吧?殿下这么关心他,他却不懂得领情。”

“崔良。”宋尧旭轻唤了他一声,摇摇头说,“我说过的,不要随意对任何人妄加评论。”

平日里宋尧旭温和亲切,对待东宫中的下人们态度很友好,身为侍卫的崔良性子也直,听到他这么说后还是不太高兴:“属下就是看不惯他这种态度,也只有殿下心胸宽广,还好吃好喝地招待他。”

闻言,宋尧旭再次轻轻摇头,但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

也许在旁人看来,祁子臻的态度确实过于冷硬了,可是宋尧旭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真要说也算有他一份。

在前世抓捕那孩子时,他其实就已经觉得他不可能会意图谋逆,可是在他犹豫的空隙,那孩子已经被押下去关入大牢了。

后来,他因为要忙碌元日的宫宴,将那孩子的事情暂时放下,再回过神来便听说元日当日他便孤零零地死在了大牢中——是被冻死的。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欢愉时,他却独自在天牢挨饿受冻,随着当日的一场大雪被悄然淹没。

仅仅过去了十日,那孩子的案件又被证实是场冤案,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辜者。

那之后宋尧旭曾无数次地在想,假如在那孩子向他投以绝望的目光时他没有犹豫,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是不是就能活到被证实清白那时?

他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开心地笑着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元日?

可是世间没有假如。

宋尧旭被悔恨折磨了整整半月,所以当他睁眼发觉自己竟重生回两年前时,诧异之余也多了几分欣喜。

两年前,那个孩子才十七岁,还应该是他前世初见时那副活泼灵动的模样,他也还有机会让那孩子逃过两年后的牢狱之灾。

——直到他发现那孩子也是重生回来的。

宋尧旭看着书案上那个沉甸甸的琴盒,轻揉眉心。

重生回来后他身为太子,又与丞相府交际不深,不知该如何去找祁子臻,便同崔良一起微服出宫散心,恰好就碰上有人在石桥上演奏。

他起初确实觉得演奏那孩子的身形熟悉,只是琴音中表露的情感太过冰冷,直到崔良确认前他都没往祁子臻身上想。

遭遇了那等惨境,今生会变得如此也很正常吧。

前世初见祁子臻时开朗的笑容,与最后一次相见时他悲戚绝望的眼神深深烙刻在宋尧旭的脑海中,像一根尖锐的木刺,扎在他的血肉中拔不出来。

他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桌上的琴盒,最终还是叹气转身,回到内室去稍作休息。

……

当晚,被宋尧旭盯着灌完了一整碗汤药的祁子臻待在房中,没有石琴打发时间后无聊得不知该干嘛,在房里百无聊赖走了几圈,最后决定去院子里吹吹风。

不料刚一开门,他便看见了院子当中一个杏黄的身影。

宋尧旭正手握一柄长剑站在一棵枯树下,抬头望着树上积雪。

他身上没有披风,只一袭单薄长衫,看起来似乎是刚结束练剑。

许是留意到身后的动静,他回眸看了眼祁子臻,莞尔一笑:“是子臻啊,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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