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安最终还是陪他去了办公室,老李头的表情极其难看,还是傅庭安把身份证递过去,证明自己的确已成年,老李头神色才略有舒缓。

“傅先生,”老李头把谢平殊的手机摆上办公桌,直言不讳地开口了,“我不知道你和谢平殊是什么关系,但请你务必转告他的家长——我们学校的管理是非常科学非常严格的,绝不允许学生携带手机入校。谢平殊的成绩已经很不理想了,还在课间玩手机,我们建议家长如果是出于担心学生上学放学的安全,就坚持接送,或者安排住读,而不是让学生带着手机上学,违反学校纪律,也影响学生自己和其他同学的学习。”

谢平殊在一旁乖乖罚站,低头含胸,诚心认错,傅庭安略略地瞟他一眼,成熟的初中生满脸都是装模作样的无辜,演技在高明和低劣之间无情游走,刚好达到一个“欠揍”的中值。

傅庭安点点头,问老李头:“谢谢老师,您刚才说他成绩不理想,是指......”

老李头也看了一眼谢平殊,冷哼出声,把刚出不久的班级成绩表拍在桌上:“除了语文没垫底,没有一科像样。”

谢平殊:“哥,考试......”

“你别插话。”傅庭安接过成绩表,睬也不睬他,开始仔仔细细地在成绩表上搜索谢平殊的名姓。

谢平殊,班级共50人,排名47名。语文112分,数学32分,英语75分。

十三岁时就考上了A高实验班,且一直名列前茅的傅庭安,对某谢姓初中生的水平叹为观止。

傅庭安扭过头,望向忐忑不安的谢平殊,真心实意地感叹:“原来你是真的蠢。”

谢平殊:“。”

老李头似乎是认准了傅庭安不能拿谢平殊怎么办,也没有和傅庭安多说什么,随手还了手机,便恩准谢平殊回去。

兄弟俩临走前,老李头坐后边喝着热茶,苦口婆心:“谢平殊他哥哥,我看你也是会读书的孩子,应该也读大一大二了吧?没事多教教你弟弟,他不笨,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对不擅长的科目就出现畏难情绪......这岁数的孩子,有点叛逆很正常,谢平殊品德不坏,在班上人缘很不错,老师们也不讨厌他。可是身为学生,本职工作还是学习啊,你就多帮帮他,兄弟嘛,就该互帮互助不是?”

谢平殊攥着傅庭安的衣角,脚趾都快替老李头抠出一座卢浮宫。

什么大一大二,恐怕傅庭安下一句就会忍不住装逼,告诉他自己就是学习界的无冕之王,区区不才理科杀手、金融精英、A大最年轻研究生、未来的股市剑客、王牌操盘手是也。

——但傅庭安没有。

他只是毕恭毕敬地向老李头鞠了一躬,谢平殊也被他按着一起,随后傅庭安诚心道了谢,才拉着谢平殊离开办公室。

-

无论过程如何窘迫,手机好歹是回了自己手里,谢平殊赶紧开屏,回到企鹅界面。

老李头虽然没收他的手机,但并不会偷看学生隐私,这一点谢平殊庆幸不已,先在三人兄弟群里给苟旦和杨不畏报了现状。

苟旦秒回:“太好了,母子平安。”

杨不畏:“那你快回家啊哥,语文卷子借咱抄抄。”

谢平殊没回复了,他已经在傅庭安的注视下,颤抖着手点开自己和小周的会话窗口。

一个下午的时间,小周又发来了几条关心。

“学长,你还在吗?”

“你为什么要自责呢,虽然和学长认识只有一周,但我看得出学长是很正派很温柔的人,这次是我太冲动,应该是我自责才对。”

“在忙吗?那我就不打扰你啦。嘿嘿,本来还有道高数题想请教学长来着。”

谢平殊:“......”

他无助地抬起眼,把屏幕怼到傅庭安跟前:“你看她多单纯啊,要不...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不怪你绿我。”

傅庭安:“.........”

他接过手机,粗略地扫了一下两人的历史记录。这两人聊天其实也不算多,大都是女生说,谢平殊听,然后给一点建议——这初中生当然只能给点开解心情的建议,类似于请教高数题这种,谢平殊顶多也就杀了自己给“女友”助助兴。

但谢平殊的语气的确很温柔。

很多正能量得像是模板的话,从他这边发出去,都格外合情合理,总能一语切中对方最郁闷的心事。甚至连标点符号都用得规规矩矩,在各类快餐新闻的狂轰滥炸之下,谢平殊的每一句回复都像语文病句修改后的参考模板,文字简洁而精确,语气温柔且坚定。

他能体会到对方挣扎煎熬的痛点,能尊重别人的观点和爱好,而不会自以为是地指点江山,就已经难能可贵。

如果不知道对面是一个初中生的话。

喜欢上这样一个知情识趣、通情达理的异性网友,的确是很能理解的一件事。

至少谢平殊在小周这里的表现,一点也不像幼稚的初中生。

“让她把题发过来吧。”傅庭安递还手机,淡淡道,“她的匿名投稿,的确改善了我的生活环境,虽然是谎言,但谎言源头是你,我姑且原谅了。”

谢平殊欣喜若狂:“那你能去迎新晚会听她弹钢琴吗?和她恋爱怎么样?我给你看她照片,很好看的......”

傅庭安抬指抵住他得寸进尺凑过来的脑袋,语气冰冷:“不要。研一很忙,迎新晚会我不参加。”

谢平殊顿时蔫了,垂头丧气地捧着手机,道:“我这就坦白,然后让她发题。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大学生恋爱不算早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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