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竹林中,这里也算隐秘,可以看见外面情景,但是外面看不到里面。

沈妙意摇头,素衣在风中摇曳:“今日是去陵上祭拜,你这样过来,不妥。”

这又不是出来游山赏景的,到底是一件庄重事情,若被人知道了,可怎么说才好?再惹着母亲不快。

“倒也是,”韩逸之应着,脸上平静下来,“那就与你说几句话,我便回去。三日后,爹娘和我回去侯府。”

沈妙意点头,眼睛不时飘去外面:“知道了。”

“妙意,为何不说话?”韩逸之问,上回可是她先约他的,“是不是殷铮又限制你了?”

沈妙意扫开额前落发,白皙的脸颊偷着淡粉:“没有,这里是殷家的地方,你这样贸然进来,被看到不好……”

“好了,别气了,我这就走,不会让旁人见着。”韩逸之动了动嘴唇,眼神多少带着落寞。

“你,”沈妙意低头,看着人鞋子上沾的泥浆,跑了这一趟也不易,路又不好走,还得防着被人发现。“回去的时候小心。”

一枚竹叶飘飘落下,掉在了女子发间,为一头乌发点缀上新鲜翠色。

“好,知道了。”韩逸之笑了,抬起手捡走了那枚竹叶,收进掌心中。

她就是心软,恐怕永远不会变了。

沈妙意没在意,又劝了两句,来人终是离去,从一扇小门闪了出去。出去前,还对她挥了挥手。

终于松了一口气,任谁也不会想到,韩逸之会跟过来。总之人走了,就没事了。

再回到房中时,一切还是那么平静。

“姑娘,先休息下,等准备好膳食,奴婢就过来叫你。”月婵从橱里取了一条巾毯来,铺在卧榻上。

沈妙意亦有些疲乏,遂卧上躺椅,头枕着一条手臂,慢慢阖上眼睛。

屋里静了,外面风摇着树枝,金黄叶子簌簌落下,铺了一地。

渐渐开始朦胧,葱玉手指搭在颌尖处,脖子缩着。模糊想着,她被领进了沈家,四五岁的年纪,沈氏拉着手抱起了她。

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仙女一样……

别院比往日热闹,此刻,所有人都在正厅忙活,准备着主子们的午膳。

东苑清净,殷铮绕过荷塘,走到房前,一手推开屋门。

跨步进去,珠帘后,女子躺在雕花梨木贵妃榻上,柔顺发丝铺在肩上,恬静如玉。

好像是听见了开门声,她身子动了动,脸在软枕上蹭着,舒服的嗯了声,长睫微扇,并未睁眼。

唇角轻抿,软软唤了声:“月婵,可是布置好了?”

没有得到回应,屋内也是安静的。沈妙意微微睁眼,带着迷蒙。

眼中的懵然瞬间被惊愕替代,她赶紧坐起身,揪起薄毯盖住身子,挡下单薄衣衫,赤着的脚勾了进去。

“阿兄……”

她不知道殷铮为何会出现在她房中,月婵呢?

殷铮抬手扫开珠帘,走进内室,锁着那张尤带惊慌的脸,在她的惊愕中,到了她的榻前。

沈妙意张张嘴,声音颤抖:“阿兄,可否容我先收拾……”

话还未说完,来人干脆坐在她身旁位置,拿眼盯着她。

这……沈妙意脑袋轰然炸开,如此是怎么回事?女子房间,他怎可如此?即便是兄长,也不允许的。

“你出去!”她往角落了缩着,那毯子被人压住了,已然拽不动。

“出去?”殷铮开口,眼睛看见那只想藏去毯下的小巧玉足,“不是妙意叫阿兄来的?”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两根手指夹着,甩在了女子脚边。

沈妙意不敢动,对方说话看着平静,可是已经感觉到满身的怒气:“是想谢阿兄,因为平弟的事情……”

“嗯,”殷铮截断人的话,薄唇一张,只问,“你想拿什么来谢?”

“我……”沈妙意唇角发抖,不明白人这怒气从何而来,可是他进了她房间,这显然让她无比恐惧。

殷铮抬手捞起女子肩上发丝,指间轻捻:“谢就是让我看你和韩逸之互诉衷肠,竹林幽会?阿兄的心,甚痛!”

他看到了!

沈妙意像被木锤狠敲一记,摇摇欲坠,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

看着他手中玩着她的头发……不,这不可以,他怎么这样?

“阿,阿兄,我的你的妹妹……”

“瞎说!”殷铮一笑,嘴角翘起几分,眼睛中染着几丝猩红,“那日,你可说得清楚,我不是你哥!也是,你是姓沈,妙儿!”

沈妙意摇头,伸手扯回自己的头发,眼里全是惊恐的警惕,脸上血色褪了干净。

“月婵,月婵!”她拭着呼唤自己的婢子,想要寻找一个帮助,她很怕!

回应她的只是身边人的一声笑,像从无底深渊传来的阴冷。

殷铮继续往人逼了几分,直到看她缩下一团,就好似那张毯子能救了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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