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压很低,刘能德额上冷汗直冒,大气不敢出一下,等红灯的时候微微向右边瞟了一眼宋总。
只见宋州林沉着张脸,指间夹了只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眉头皱得很紧,似乎在想什么烦心事。
刘能德虽然只跟了宋州林一个月,但深知他脾性,这会儿的宋州林谁点炸谁。他开始为宋京舟祈福。
绿灯亮的时候宋州林的手机也响了,“叮铃”清脆一声,是邮箱的新邮件提示音。
宋州林低头翻看一阵,眉心越来越紧,都要拧巴到一块,深呼吸一大口气,末了强忍着怒气问:“你们这项目什么时候结束?”
宋京舟坐在后排,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十二月十七号截止交稿。”
宋州林:“这个月给我结束,然后不许再和那个叫原野的小子有任何来往!”
宋京舟嘴角紧抿,纤长的睫毛轻颤两下,犹豫了片刻,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哑了么?”
“……为什么?”宋京舟像是许久未开口说过话,只三个字但声音断断续续,好像经历过一番恶战才将这几个字说出来一般。
“哼!家境一般,人品一般,成绩一般,还是个打架的小流氓。这种人对你有什么用?不值得交往。”
宋州林又看了几眼刚刚让秘书发过来的资料,满眼的不屑与厌恶。他的儿子定是人中龙凤,怎么能与这种地鼠般的人扯上关系,说出去那群老家伙定要嘲笑他。
他本以为这事到这就能结束,谁知宋京舟却忽地抬头坚定地说:“我不想。”
宋州林通过后视镜甩过去一个刀眼,语气直接冷了八个度,“你说什么?”
刘能德吓得一激灵,差点拐错路口。
嚯!敢在宋州林生气的时候顶嘴,小少爷今天怕不是吃错药了吧?
宋京舟眸中闪烁了一下,后又沉定下来,说:“我已经成年了,对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有自己的判断,我希望您能多给我一些……”
他的话未说完,忽地从前方飞过来一个块状的东西,擦着他的耳廓飞过,被打到的地方火辣一片,那力道是下了狠手的,若是瞄准的是脸,过会就得青。
他偏过头看,发现是宋州林的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原野的简介上,照片用的是他高中的毕业照,黑色刺头对着镜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宋京舟把手机捡起来锁屏之后放到中间的座架上。
宋州林之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但宋京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车开到了梓桐路,这一片都是富人区,一套别墅没个几千万下不来。
大门自动扫描车牌号,安检通过,缓缓向两侧拉开,黑色的SUV徐徐开进车库。
下车之前宋州林接到个电话,应该是公司里的员工打来的,他的语气并太好。
宋京舟经常会觉得宋州林挺累,对待不同类型的人的态度各不相同。对公司下属很少会有好脸色,永远都是魔鬼上司的形象;对待合作商老董眉开眼笑,马首是瞻;对寻常人厌弃写满脸,最后还要补一句“脏”。
“自己去书房等着。”宋州林甩下这句话又拨通了个号码向后花园走去。
书房的窗帘没拉开,屋里昏暗一片。宋京舟也没开灯,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架前,在第三排第四格取下一根荆条放到办公桌上。
荆条约有一米长,成年男性小指那么粗,原本上面是带刺的,这根用得久了,刺都磨掉了。
明明上周才被它打过但宋京舟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它落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了,应该是疼的。
其实他失去痛觉已经有好几年了,大概是从高一开始的吧?
之前他每次被打都会疼出冷汗,一身衣服会湿个彻底。但高一升高二那个暑假他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荆条鞭打在身上的感觉了。
明明细刺把皮肤划得稀烂,青白色的皮和猩红色的肉外翻而微卷,看起来恐怖至极。但他却只能漠然地看着伤口,毫无感觉。
他买来曲别针对着耳骨直接扎下去,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原来你不是怪物,你还是能感受到疼的。”
宋州林没有来,但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公司有事,你自己去仓库。”
“好。”
宋京舟将荆条放回原位,沉默地来到仓库。
仓库东西很多,堆满了箱子,只有半个平方勉强落脚的空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塑胶味。这是宋州林专门设置的房间,没有通线路,关上门之后就是纯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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