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抱胸:“你什么意思?想逃跑?”

纪心言倒抽口气,急道:“你别乱说啊,我只是……只是……”

见她说不出个道道,原野皱眉,忽地快走几步到韩厉身边,低声对他说了几句。

纪心言恨不得给他一闷棍。

韩厉撩眼看她,招了招手。

纪心言叹着气走上去,挂上笑脸,道:“大人,草民自觉不配住在这种地方……”

“你很有钱吗?”韩厉问。

“嗯?”纪心言懵了下,随即连连摇头,“没有多少,不过找家便宜的客栈,住几日应该还是可以的。”

韩厉瞅着她,笑了。

“杏花姑娘怎么知道只需住几日?难道几日之内案子就可以破了?”

纪心言哑口无言,瑟瑟道:“其实……草民是怕不懂规矩,给大人丢脸。”

韩厉道:“那杏花姑娘尽可放心,我带来的人,便是丢脸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他还是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分明在说“你注意点,别人不敢说什么,但我还是可以做点什么的”。

纪心言讪笑,话到了这份上,只能跟着进去了。

这一幕落进俞岩眼中,顿生不满。

他朝韩厉拱手,直言道:“韩大人奉旨查案,何故带一女子?府衙重地无关人等不得随便进。”

哎呦,牛啊。

纪心言来了精神,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到底是二品官,比那七品知县硬气多了。

您老最好能说服韩厉,别让她住进府衙。

她眼珠一转,偷瞄韩厉。

韩厉倒也客气,回道:“此女名叫杏花,是东阳县石主簿的丫鬟。石主簿日前死于匪徒之手,韩某调查得知,他死前曾带此女与赵知府会面。韩某想,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便带了她一同过来。”

俞岩蹙眉思索,想起石主簿是何人。

既然韩厉发话了,他自不会去质疑真伪,便道:“既然与此案有关,那就一道进来吧。”

说罢,他与韩厉并行往府衙内走。

韩厉边走边问:“俞大人常来淮安城吗?”

“自从赵知府上任,本官就甚少来了。”俞岩道,“临淮省内四起血书案子案情已全部整理好,另有一起在丹阳省,得知大人要来,我已命人将卷宗取来。”

“韩某此来是协助办案,一应事情还由俞大人做主。”

俞岩皱眉,道:“韩大人奉皇命而来,又是陛下身边红人,自是一切由韩大人说了算,何必说这种话来消遣本官。”

纪心言听着听着感觉到了。这位俞太守很看不上韩厉啊,不但看不上,还不打算给他好脸。

她在心里暗爽,搞了半天也不是谁都怕他。

就在几人即将进入府衙时,一顶轿子由东而来,停在石阶下。

轿中下来一位中年男子,穿着素锦长衫,头戴纶帽,面容洁净,长须美髯。

他在石阶下朝俞岩揖首,朗声道:“孙重见过俞大人。”

俞岩眉峰一动,面露喜色,几步下得石阶,轻扶中年男子。

“孙老板,许久不见啊。”

孙老板也笑道:“两年多未见了,前日听闻大人回淮安城,孙某早该登门拜访的,就怕扰了大人办正事。”

俞岩回头看眼韩厉,对孙老板道:“我会在淮安城住上一段时间,等忙过手边的事,再与你叙旧。”

孙老板揖手道:“大人有要事在身,孙某不便打扰,今日来只是要交商令金的。”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

俞岩看清银票面额,皱起眉头,并未接过,只道:“此事我尚不清楚,你先拿回去,过几日再说。”

孙老板并不意外,也没再多说,收回银票,寒暄两句,又遥遥对韩厉施礼,之后才返身回到轿中。

进了府衙,俞岩主动向韩厉解释道:“这位孙老板是临淮省商会会长,当年我整顿淮安商贸往来时,多靠他从旁协助。这人虽从商,却实有功名在身,是个读书人,很讲究礼法。俞某与他以友相称。”

他说罢,问随行通判:“商令金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听说。”

通判一时语塞,在俞岩命令下,只得实话实说。

这商令金本是不存在的,淮安城在俞岩治理下商业兴盛,赵至衍上任后眼红商人赚钱多于是巧立名目收取各种费用。

从生意开业到每年令金,繁琐税收多了数种。

孙老板此番特意前来交商令金,其实是想提醒俞岩如今淮安城内存在多种不合理收费。

俞岩听后,果然十分气恼。

“朝廷对商贾自有征收标准,怎可另立名目。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取消赵知府设立的所有多余税收,只按朝廷要求征纳。”

纪心言默默地看着这个严肃的中年男人,心中不免疑惑起来。

以她眼所见,俞岩应是个正直的清官,不畏强权,也不欺压百姓,舍得身段与商贾交好……

她往后落下几步,问原野:“这位俞大人好像很不错呢。”

原野嗯了声,说:“他是我们督卫大人为数不多的比较敬重的人吧。”

纪心言看向与俞岩并排行走的韩厉,惊讶之余,越发困惑。

如果俞岩是一个好官,为什么会成为江泯之名单上的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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