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煞剑气将少年月白衣袍与长发猛然掀起,剑尖却被迫卡在距他眉心一厘处,再不能前进分毫。
与此同时,灵力也一举将禁制冲散,容华只觉眉心刺痛,抬手一抚,抹下一指殷红。
“滴答、滴答……”
液体坠落声在一片静默中分外刺耳,容华将贯注于逼面锋芒之上的心神收回,抬眸,便见一只瘦削支离的白皙手掌,正死死握着凶剑剑锋。
鲜血顺着剑脊凹槽汨汨流下,大部分皆被那长剑吸收,剩余的则自由坠落,在草叶上砸出朵朵血花。
“……师尊?!”
心跳声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禁锢。适才千钧一发之际,是君寻徒手握住了险些将他刺穿的凶剑!
只是容华不懂,那人刚刚还在发脾气,怎的此刻又忽然出手相助?
这句话问君寻,可能他自己也答不上来。
他一向行事随心,方才既然这么做了,便不会纠结其中缘由。
更何况,他对容华的兴趣还没有消失,甚至还想好好研究一下。
——没玩够的玩具,稍微保护一下也不是不行。
凶戾长剑终于喝饱了血,发出快意长鸣,竟自行认了主。反倒是君寻蹙眉“啧”了一声,显然一副不太想要的样子。
攥住剑锋的手一松,想要顺势将其抛走,后者却哀鸣一声,又死皮赖脸地贴了过来。
非但粘人,还发出一种肖似抽泣的噪音,哼哼唧唧,委委屈屈,好似方才凶煞滔天的不是它,受欺负的才是。
容华都看呆了。
他见过无数没下限的人,可从未见过如此没下限的剑。
君寻被烦的不行,眸光隔着白绫扫视一周,想找把差不多的剑将这烦人精给劈了。
谁知那些原本窝在草丛看戏的灵剑却好似能够直接感受到他的眼神,立时齐齐飞退十余丈,哪个都不想被他选中。
方才一路行来,容华神思一直受逢春牵引,根本未曾注意师尊一个回眸吓退一片灵剑的“壮举”。
此刻见那边反应如此剧烈,神色竟一时间有些空白。
反观君寻,都要气乐了。
他反手将再次贴过来的凶剑拍走,旋即抬起左腕,染血指尖点点金羽,冷冷道:“起来,干活。”
无尽意铮鸣一声化作本体,剔透剑锋直接拦住了想要再次飞回的凶剑。后者终于不“哭”了,凶戾之气涌动,立时与无尽意打作一团。
容华一脸难言地看着两把剑从地下打到天上,又一路打回来,将周遭花海削了个七零八落,最终无尽意以半招之差落败,哭唧唧地飘了回来。
这下粘人精变成了两个了。
君寻:“……”
……都不想要了。
他面无表情地引动传送阵,带着容华顷刻消失。
原本还在暗戳戳争风吃醋的两把剑见状,赶忙化作流光飞入阵法,紧随而去。
清凉水汽扑面而来,驱散了晚春午后蒸腾的闷热。容华睁开双眼,视野直接被高逾百丈的飞瀑挤满。
雪净鲛绡落刀尺,大珠小珠飘随风。*
瀑布占据整座高崖,即便永夜之中,也磅礴壮丽,兀自散发着袅袅灵雾,似乎蕴含玄机,只是看不分明。
正出神,容华手中忽然被塞入一根长柄,是那盏纸灯笼。他下意识接住,转头,却见君寻掩唇细细咳了起来。
殷红血迹由白皙指缝渗出,对比过于鲜明,几乎刺痛少年双眼。
他下意识伸手扶住身形不稳的青年,却闻后者低笑一声,嗓音沙哑:“……不杀我?”
容华:“……”
他看了眼不远处水榭旁不知何时出现的云星夜,扯了扯唇角:“下次。”
君寻轻哼一声,反倒将全身重量倚了过去,任由少年将自己扶向水榭。
他还是高估这具身体了。
驯服凶剑消耗的血气过多,再次引动了火毒。饶是君寻一向要强,也撑不住每况愈下的凡躯。
云星夜见他如此,也少见地愣了愣,剑眉紧蹙:“仙君何以伤重至此?”
君寻靠着软椅,接过容华递来的手帕,下巴尖却向前一抬,冷笑:“问它。”
前者侧身望去,只见水榭一根廊柱后,露出了一截未藏好的剑尾。
云星夜调动灵力,抬手欲抓那柄不听话的剑,后者却乍然长鸣一声,凶光四溢!
他本已伸出的手不着痕迹一缩,冷厉墨眸涌上一丝愕然。
君寻刚将左手血迹拭净,又将受伤的右手递向容华,便见玄衣男子愣在原处,神色复杂。
反观长剑,则冲将出来,向着云星夜一通耍横。
君寻扬眉,哼笑了一声。
右手伤口深可见骨,这人却似没有感觉。容华捧着他的手,伤药无论如何也倒不下去。
因他了解,伤势越重,用灵药愈合时便越疼。君尽欢如此深的伤口,一旦用药,怕要极痛无比。
“噢——”
君寻忽然偏头,向他扯了扯唇角:“你是想折磨我,让我鲜血流尽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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