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的苏城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溜了一遭。
青年被师父送到宗门内负责疗伤的百草峰修养。而灰衣道人前脚刚是送到,后脚就匆匆忙忙回去处理事务。
百药峰灵植灵药生长的很是茂盛,整座山峰被青翠欲滴的竹林所覆盖,其中掩盖着数不清的迷阵,若是有修士擅闯此地,怕是少不得吃一番苦头。
百转千回之间,曲曲折折的走过,明明前方的路已经被竹林覆盖,但就是在这柳暗花明处,才能窥见百药峰的真面目。
小院、药圃、竹屋,由远到近,颇有几分山水画的韵味。
并蒂莲花微微张开花骨朵,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缓缓打开花瓣,颤颤然,最娇嫩的瓣儿折射出七彩的阳光。
是清晨万物复苏的景色,花花草草、生机勃勃。
刚刚领了五十鞭的宋缺无心欣赏这景色,满不情愿的被一位白色道袍的女人揪着耳朵往竹屋赶。
“疼疼疼,许师叔,别拽了——耳朵都要被师叔拽掉了。”少年呲牙咧嘴捂着被女人揪的发红肿大的耳朵,好像是戴了副痛苦面具。
女人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痛?我根本没用力气——你好歹也是掌门师兄的亲传弟子,也未免太娇弱了些。”
而后女人干咳两声,厉色训导道“师兄弟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尤其你和阿城还是同脉。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惹到你师兄了——”
许婧辰停顿片刻,用肯定的语气道“你师兄向来宽厚,肯定是会原谅你的。”
“怎么非要是我惹他,难道就不能是他惹我?”少年立刻反驳出声,眉目中明显是不服气。
女人像是看蠢货一样看着宋缺“阿城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惹别人生气?肯定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的问题啊!”
宋缺还想反驳什么,可看见对面那个还能和他嬉笑怒骂的师叔,下意识把话咽在喉咙。
许婧辰,百药峰峰主,也是梦里被大师兄杀师叛宗打击最大的人。
按年龄来讲,许师叔和苏城算得上是同辈人,可她的所有天赋都放在了侍奉花草、炼制丹药上,本身的修为到算不上多高。
也正是因为修为不高,所以才没被那个伪君子打压迫害——同样的,单纯天真的许师叔也是最相信宗门首席苏城的品行的人。
在弟子们揭露苏城打压同门的事情后,许师叔是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她坚决要求刑法堂认真彻查此事。
被摆上确切证据后,许师叔那段时间比任何人都要消沉,但还是会用乐观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这份伪装的乐观在苏城杀师叛宗后被击的粉碎。
妙手仁心的医师一夜乌发成雪,从天真烂漫的孩提心性迅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百药峰主。
梦里最后关于许婧辰的画面就是白发如雪的女人撑伞坐在石凳上,皓腕凝若霜雪,神色淡淡的看着远方。
残阳如血,隐隐在空中画下一片多彩却令人伤感的颜色。
女人的身边再也见不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听不见往日那般银铃般的嬉笑声。
“人心,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女人半是抱怨似的说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谁都不知道俊美的外皮里面是什么东西。还是侍奉花花草草好啊,花花草草才永远不会背叛。”
抱怨完,许婧辰优雅起身,微微转头看向自己,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被称为“成熟”的笑容。
“就送到这里吧,辛苦宗主听我这番胡话了。”
梦里的自己心口有种莫名的钝痛,似乎是迟疑般说道“其实……我还可以再送师叔一程。”
女人摇了摇头,眼中像是藏于地底万年不动的深水,惊不起半分波澜。
自己还想再说什么,可许婧辰已经转身离去。
不知为什么,梦里的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许婧辰连他也不肯相信了。
思绪刚刚飘远,少年便又是痛呼出声。回神就见女人抽动嘴角,毫不留情的拽住宋缺另一边耳朵往下一拧。
“小茄子,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宋缺满头黑线,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
现在的许婧辰和梦里高冷的女人根本判若两人——终日和花草、和弟子打交道的百药峰主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孩子气。
宋缺又加上了一条“暴力”。
“嗯嗯,听了听了,”宋缺敷衍道“许师叔能不能先把我的耳朵放下?”
少年揉了揉另一边红肿的耳朵,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认命般推开竹屋的门。
浓厚的药味从小炉飘散出来,在竹制的屋子里萦绕不散。
药味不算好闻,甚至说是有些刺鼻。
被带来认错的宋缺皱了皱眉头,被呛得干咳两声,连忙快步走到紧闭的竹窗前一推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快把窗户关上,”许婧辰一边煎着药,一边解释道“你师兄现在受不得风。”
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内传来青年的干咳声。
“诶?阿城醒了。”许婧辰掀开壶盖,看了眼里面已经沉底的药草“嗯,刚刚好。”
女人素手轻抬把药倒在碗里,又特地往里放了块冰糖,拿小勺舀了口尝尝,捧起药碗往里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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