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弯着一轮眉眼,单手捧着香草美人,柔声宽慰着哭唧唧的拇指小人。

明明是像是清风,像是明月一般的人物。

怎么会是像香草美人这样的变脸大王呢?

温柔安慰着香草美人的青年察觉到有人看他,就抬头问道“师弟,怎么了?”

少年别扭的把头扭过去,抱起自闭了的雷龙“没什么。”

眉山远黛算是例外吧,毕竟,香草美人不算是典型的剑灵,它的原身就是一株野草。

别扭的找好借口,少年将雷龙收回青光剑中。

在一轮夕阳垂到地平线时,三人也就有说有笑到了主峰。

昆仑十二峰,峰峰色不同。有时就连同一处峰头,可能上下百丈之间的气候又不大相同。

也许前一刻你在山下折了半枝桃花,走上山去便看见霜雪漫天,冻的人骨血发寒。

算起来,自从苏城到后,这是第一次步入主峰地界。

原主的记忆里自然是有着关于主峰的记忆,但真正的韵味,还需要亲自品过的人才有资格说出口。

远远看去,整座山峰呈玄青色,被其余十一峰环抱包围,持众星捧月之势。

正中央的主峰壁崖险峻,直耸云天,一眼望不到顶端,只能看见云雾缭绕在上。

黄鹤难飞,猿猴难攀。

主峰处没有什么植物,有的只是枯石奇石,绵延一片。

由于有着“不许在主峰御剑”的规定,弟子来往间全靠一道又窄又险、堪比天路的小路,小路倚靠着峭壁环山而上,另一边就是悬空的崖底,一眼望不到地面。

青年越看越是发晕,干脆闭上眼睛,一点点摸着旁边的峭壁,缓步摸索前行。

忽地一脚踏空,脚底明明踏实的路掉了最边上的石块下去,“扑棱棱”传不见掉到底部的声音。

苏城忙是把脚收回,勉强稳住身形。

在前头探路的宋缺听见声响,回头就看见了青年脸色惨白的模样。

青年紧锁眉头,用眉山远黛遮着双眼,因为恐惧而发白的嘴唇不经意间轻轻颤着,暴露了此时青年的心境。

原来,无所不能的师兄居然也会有怕的东西?

梦里梦外,永远是师兄在最前面领着大家攀登主峰,从没有人看过攀峰时师兄的面色。

如果不是心血来潮自己探路,又怎会看见掩盖在青年稳重的步子下,分外惨白的面容?

原来,师兄竟是恐高啊。

怪不得,从来少见师兄御剑,多见的是师兄踱着步子慢悠悠摇着折扇优雅走着。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苏城确实是恐高,可原主少有御剑不过是因为御剑时高空的风会把头发吹乱出丑。

少年微微侧身,露出专属那种少年意气风发的面容,他右手按住剑柄,连着剑鞘拔出腰间别的青光剑。

青光剑收起所有的寒芒,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被轻轻伸到青年面前。

“师兄,抓着它走?”

青年迟疑的伸出纤细修长却又骨节分明的左手,良久,贝齿放开被自己压的有些出血的下唇,试探着握住青光剑鞘。

“多谢。”

少年爽朗一笑,露出那洁白的牙。

极放肆,却又极为少年意气。

“师兄弟之间,何必言谢?”

闻言,原本面色冷凝的青年舒展眉头露出笑意“善。”

像是初春第一捧消融的雪,又像是春意盎然时含苞待放的枝芽,很是惊艳。

跟在后面的少女也很通心意的无声握住青年满是伤疤的右手,又紧了紧力气。

极为温暖的温度传递到青年因为恐惧而冰凉如冷玉的指尖,直直暖到人心里。

青年左手握着在剑鞘里的青光剑,右手牵住少女温暖的手,三人缓步而又坚定的向上走着。

途中有峭壁、有冰雪、有疾风,但也有钻出崖壁向阳生长的花草、有挺立于霜雪中终岁不落的青松、有忍耐狂风万年不挪位置的顽石。

只是走着,只是走过。

终于是攀到山顶,青年面上覆着一层薄汗,捂着嘴干咳起来。

被身旁的二人拍背顺气,青年缓慢止住咳嗽,宽慰道“不碍事。”

然后,苏城才有了心思看山顶的景色。

如果说百药峰是竹林、是绿意、是生机。

那主峰就是枯石、是冷色、是庄严。

它贯彻着“大道无情”的训言,只有数不清的冰冰冷冷的规矩,放眼望去只有无数供弟子修炼身法、自然生成的巨石。

越过巨石,就是弟子住的地方。

青年收敛笑意,脊背挺直,双袖合拢越过最前面的宋缺向前走着。

主峰弟子的一言一行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严厉要求。作为昆仑首席,青年被要求限制的东西也更多。

弟子间的楷模、举止的标杆。

这样的言行要求几乎刻在青年的灵魂。

宋缺讨厌这样的师兄,像是被那些定型的规矩塑造成的完美雕像。

捏碎了青年人原有的朝气,用岩浆熔炼了血骨放到石头模子里,透过华丽的外表下,是老练而可悲的灵魂。

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弧度都是按照要求弯起固定的角度。

平时私下相处的青年,虽然一举一动也会不经意流露出被刻意雕琢的痕迹,但很多时候,是自在的、快活的。

青年温柔而固定的对路过见到的每一个弟子打招呼。

青年是笑着的,像是戴上了温柔美丽的浅笑面具,每个人似乎都很喜欢这样的首席。

可宋缺心里却越发沉重——这样的师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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