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峄凝视着他,忽然意识到,谢知许根本糊弄不过去。他选择了沉默。

谢知许便继续温声道:“这世上想扳倒武家的人数不胜数,唯独一人,不能堂而皇之行事,那人,便是储君。

“储君得防着奸相,更得防着圣人的猜忌,故而只得守拙。

“可是,你们这位储君很聪明。他选择做个幕后人,这一出好戏里,没有他的身影,却处处都是他的手笔,对吗?

“而张小郎君你,是一个引子。储君安排了许多巧合,把你推到了豫章县,你要做的,便是像一个意外一般,揭开这荒坑埋尸案的口子……”

“谢知许。”张峄叫停了他,谈笑风声的笑颜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审视:“慧极必伤。”

谢知许莞尔:“我半只脚都已经踏进坟墓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他这模样,是张峄不曾见过的,但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房门被轻轻合上,张峄回身,看着从容而坐的谢知许,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二娘忙起身道:“进来吧!”

姬十七推门而入,额头上密密麻麻爬着一层汗,比划:我们出手了。

“怎么回事?”“

姬十七继续比:那群人要动那些舞娘。

本来是要送给武家的美人,如今连他们都敢碰,只怕是因为武家下了命令,要他们斩草除根。姬二娘拿了剑,问:“留泽呢?把他叫来。”

——谢郎君在他屋里。

姬二娘点点头,果断道:“先走吧。”

师姐弟俩到的时候,破尼姑庵里,八个壮汉已经被五花大绑着了。储君安排的侍卫们看到她来,都抱拳行礼,姬二娘挥挥手,让他们不必多礼,自己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了。

她的坐姿算不上多雅观,却从骨子里透出身为上位者的傲气来。落了座,也不说话,只是斜眼打量一圈跪着的大汉们,眼神冰凉冷傲,宛若在打量什么物件。

打量完,她笑了,惋惜地道:“杀便杀,怎么非要染指呢?瞧,露出破绽了吧?来,你到我身边来。”

葱葱玉指柔柔一点,像是随意地挑中了一个人。

姬十七提着绳子,生拉硬拽把大汉扔到了姬二娘面前,脚下一踢,逼得大汉跪倒。

“十七呀,怎么这么凶狠?”姬二娘拍了拍扬到自己身上的土,低下身子微笑着问大汉:“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如实回答么?”

一声剑响,姬十七的剑锋划过大汉的身下,刺激得他一阵颤栗,剑光寒凉,慢慢移动到大汉的脖颈上,剑锋与血脉不过一指的距离。

大汉却比那豫章县令有骨气,惊吓之后,只是挺直了脊梁不吭声。

姬二娘觉得好笑,轻轻巧巧抓着薄薄的剑身,在大汉的脖颈边晃来晃去,问:“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出来吗?”

回答她的只是沉默。

她不急不忙,只说:“你们如今事败,总归是要被杀的,可我呢,想留一个人,让他供我驱使,为我办事,到了长安,在当官的面前,当个人证。

“我瞧你的衣裳针脚最是整齐,连个磨损都没有,袖口原本破洞的地方,还绣着朵花儿,想来为你缝补的人真是倾注了一百分的细心。怎么想,总觉得这独有的一个活命机会还是给你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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