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许浅浅地苦笑:“这世上众人,不喜欢听道理、却喜欢当判官;不喜欢孤身一人、只喜欢群起而攻。有一人振臂而高呼,便有一群群起而和,”他感慨地摇摇头,赞:“这位人才以悠悠众口,逼武家上断头台,可不是深谙人之秉性吗?”
姬二娘咬着唇,忽然意识到,谢知许便是从这悠悠众口之中,血肉淋漓地爬出来的。
他被众人唾弃、被世人鄙夷,比谁都了解民怒。
姬二娘暗暗下决心:“这悠悠众口如洪水,有人以此开民智,有人以此谋私利,但愿那掌握了流言蜚语的人,能时时刻刻记着你说的这个道理,以众口求太平,谋民生。”
正讨论着,却听隔壁雅间传来一声冷笑,一个男子的声音隐含着愠怒,问:“阁下好口才,我倒要问问,你如何断定此时的流言求的便是太平,而非作乱了?!”
这声音很是如雷贯耳,独具特色,姬二娘也冷笑,心想可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她便也冷笑,讽刺道:“这武家的存在是太平、还是作乱,还用我说吗?这扶着男/宠上马、成日往女人裙摆里钻、没事给贵女跳段胡旋舞的,可不是我!”
武家的行径举世皆知,可姬二娘却是第一次如此言辞犀利,谢知许并不阻止,只是给凭轩、临风使了个眼神,让他们把桌案上的菜都撤到了一旁。
隔壁的人猛地一拍桌子,大骂:“哪里来的刁民!胆敢出言不逊!”
姬二娘还是笑,像是在看猴戏,问:“何处出言不逊?武三思谄媚伶人、武延秀只会在公主房里跳舞、武崇训头戴绿帽,我不过是陈述事实,说错了哪条?”
雅间的门被人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男子身穿红色锦袍,锦袍上金丝绿线、花团锦簇,十足的富贵,一进来,二话不说,先一脚踹翻了桌子,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把这混账抓了!”
姬二娘猛地一摔酒杯,被气得骂娘:“去你大爷的狗杂碎!你耍得是谁家的威风?!”
“老子是武家人!新安王!武崇烈!”武崇烈叉着腰,大骂:“乱棍打死!都给我乱棍打死!”
“谁敢?!”谢知许冷冷看着武崇烈,一字一句道:“这李唐的天下,李唐封的王、李唐的臣子,耍得却是武家的威风!在下如今算是长了眼!”
他走到姬二娘身前,难得声音很大,对着武崇烈道。
武崇烈皱着眉打量他,问:“你是哪家的?!”
谢知许面色坦然:“吐蕃副使,谢知许。”
雅间门口,楼上楼下,转眼便聚了一群人,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道:“便听那武家狗汪汪直叫——”
武崇烈正大骂:“兀你个吐蕃佬,别给老子胡搅蛮缠!”
谢知许冷笑:“如今李唐的官原来是这么个行事做派!”
姬二娘和他一唱一和:“不是李唐,人家是武家的官!”
谢知许恍然大悟道:“原来眼前这位不是为李唐行事,而是为他武家办事!”
武崇烈眼见情形不对,越发怒火中烧、拔刀出鞘,刀尖直指谢知许:“你叫什么?!你别乱给老子泼脏水!”
“噌”地两声,临风、凭轩纷纷抽刀,快步上前,两柄刀寒光一闪,架在了武崇烈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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