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将军怒瞪双眼。
于他身后,一道道虚幻的辫子兵亡魂如潮水般从墓地中涌出。
他们虽都身负重伤,但军姿依旧整齐。
他们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满脸是血,有的断了腿拄着自己的长枪大刀,但军魂的威仪绝不容侵犯!
他们手持长枪,正如当年跟八国联军血战那般,在将军的带领下朝鬼差逼近。
他们其中最大的早已年过花甲,最小的至多也就是十一二岁,但他们死前连丧心病狂的八国联军没怕过,这小小的阴司鬼差又算的了什么?
他们一脸肃杀之气,迈着整齐的步伐,手中兵器泛着寒光。
此情此景,不禁让我心生动容。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赵德贵是军人,军人哪怕是死,他的命也是国家的,民族的,百姓的!何时容得一个小小阴司鬼差发落!
军魂的威严不容侵犯,哪怕强如阴司,也要退避三舍。
这些亡魂在关山已场面一百余载,他们的生死早已超出阴司所限。
鬼差步步后退,不得不放弃。最后收回锁魂链,带着那四缕阴魂迅速消失。
无数前清军魂也随时消失。
赵德贵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再度瘫倒在轮椅上。
“秀荣?你还活着?还活着吗?”他反复叨咕着这句话,最后昏睡了过去。
这荒郊野外的,打车都没地儿打。
滴滴?我定位在哪儿?关山公墓?哪个司机敢接这活?
午夜一点半,我不知道小颖接电话时心里问候我祖宗十八代没,好在一个钟头后她还是开车把我们接了回去。
“秦朗,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也就罢了,还带着个妹子胡闹?”她没好气地质问道。
我能解释曲靖淑不是妹子,是城隍吗?就算说了,人家信吗?
“小朗哥哥对银家可好了呢。”
你个老不死的,你变态吧!
回城后,小颖给老赵他孙子打了电话,对方说早上来接。
我给他熬了碗解酒药灌了进去。
这药对醉酒人有奇效,其功效绝不比灌肠洗胃差,重要的是,老人不用受罪,酒精可以自行排出体外,至多也就是让他多喝点水。
这一宿可是把小颖折腾的够呛。
老古睡着了,我一个大男人的笨手笨脚的,怕把老赵弄醒了。
是小颖又是给他擦身子,又是洗裤子的。
最后折腾完都五点了,她索性不睡了,直接给我们煮面准备早餐。
“您老醒了?”
赵德贵晃了晃脑袋,想坐起来,我赶紧扶他。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血战八国联军的辫子兵将军逼退了鬼差,哈哈……”
“哟,对您来说,那还算是个美梦呢。”
别看小颖白天在铺子里弄的满身的油烟子味儿,可这家里收拾的挺干净。老赵这一身臭汗和衣服上的酒气全都给人家弄床上了。
“小秦,这是哪儿啊?”
我说:“您就踏踏实实地在小颖这儿歇着,我想跟您打听个人。”
“昨晚是你们送我回来的?我肯定又说梦话了,又喊她了吧?”
“是啊,来吧,跟我说说吧,秀荣是谁呀?”
人到了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啥羞不羞的,谁还没年轻过,谁还没浪漫过呢。
被我一问,他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那年他才十八九岁刚刚入伍。
鬼子大举入侵华北,热泽是关东连通华北的最后一道防线。
负责热泽防线的汤帅在大战前夕带着自己的家眷和万贯家财连夜跑路了。
但将士们凭着一腔热血没有退缩,在鬼子的猛烈炮火下死战不退。
赵德贵中枪负伤,连长命令他暂时退到后方养伤。
他在那个偏远山村里,邂逅了战地医院护士马秀蓉。
在马秀蓉的悉心照料下,他很快伤愈了,二人也堕入爱河。
他本想带着爱人回自己的部队里找连长做主成婚,可这时,鬼子已经攻破了热泽防线,大批轰炸机开始狂轰滥炸。
等他满身是血从废墟下爬出来后,战地医院早已被夷为平地。
废墟中到处是昔日战友和护士医生们的残躯。
当时的秀荣已经怀孕了。
他顾不得伤势,发了狂似的在废墟中寻找,可找了三天三夜,连手指甲都磨掉了也没找到爱人的尸体。
“她牺牲了?”我给他递上纸巾,他早已老泪纵横。
“我以为她牺牲了,在那种情况下,我脑袋里一片空白,你们这些孩子没经历过战争,根本不知战争的残酷。废墟中血肉模糊,尸体支离破碎,就算她在,我也认不出呀!”
“所以,您几十年后,没有等到她就结婚生子了?”
他干枯的喉节蠕动着,声音既沧桑又沙哑。
“我苦苦寻了她几十年呀,就差把整个华北翻过来了,甚至托人查阅当地户籍记录,可根本没有马秀蓉这个人。我以为她死了。”
一旁的小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早已哭成了泪人。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明朗,但茫茫人海,想要找个七八十年前的故人谈何容易呀。
我回去补了一上午的觉,还没到十二点就被老古推醒了。
“上午有个病人来,你得出趟诊。”
我揉了揉眼睛问他几点。
“今晚八点。”
“又是小儿夜啼?”
老古道:“这次跟小孩无关,这家晚上八点办道场。”
办道场?也就说人都死咯?
“老古!!!”我没好气地瞪着他:“我是巫医!我不是风水先生,麻烦您移步楼上,那位正缺钱呢。”
他赶忙和我解释说不是死人,这家的老太太昨晚刚刚离世,家里有个小丫头从小就是太奶奶带大的感情深,昨晚哭昏过去了,家里人怕孩子身体受不了,这才在咱这儿煎点药。
“你就晚上过去送点药,顺便看看……看看……”他欲言又止。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大半夜让我跑人家灵棚里瞧病去?肯定是还有其他文章。
“诊金您要了吗?”我一脸无奈。
不是我这人现实,我是真怕了。依着他的性子,看人家办丧事可怜,免费送药也不是不可能。
“要了要了,这户人家挺大方的,是老主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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