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嘉宁还是刘嘉宁。

只不过她的魂魄早已不如外表这般天真稚嫩了。

上一世,她十五岁便与开封一李姓商贾人家子弟定亲,紧接着就离京去了开封府。

彼时官商联姻已屡见不鲜,这门亲事还是刘老夫人亲自为她寻摸的,出于孝道,即便刘嘉宁并不情缘,也还是应了下来。

为得,是母亲在相府的处境能好一些。

要说这李家,条件也是顶好的。

虽以做生意闻名于世,但往上数三代也是满负盛誉的书香门第。

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加上子弟稀少,才不得不另辟蹊径。

好在李家子弟并非个个都没出息,同刘嘉宁定亲的那位,就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和相爷孙女婿的背景,在朝堂之上杀出了一条血路。

却也用了整整十年,才功成名就。

然而,就在他骑着高头大马,戴着乌纱帽,身着一品大员官服返回开封府的当天。

也就是一切都准备就绪,即将举办婚礼的当天,成了刘嘉宁永远忘却不了的阴影。

那日,刘氏满门,三百余人,无一人生还。

整个李府血流遍地,随处可见都是残骸,凄惨如同地狱。

刘嘉宁跌跌撞撞从后院疾冲到前院时,正碰见她的未婚夫李书砚,手起刀落砍下了最后一人的头颅。

那人身量娇小,体态瘦弱,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到死还紧紧搂着他的腰不肯撒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给刘嘉宁一线生机。

这就是生她养她护她的母亲,杨氏。

可杨氏的遗愿到底还是落空了。

刘嘉宁终究被人一剑穿胸,双脚悬空钉在了墙上。

失去神智之前,她隐约看到一女一男两道身影先后自眼前经过,鼻尖弥漫的香气刺鼻又熟悉。

直到她听到一句——

“昭阳。”

刘嘉宁立马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和她好不容易接受的未婚夫,早就在他们初次见面后的一个月便暗通曲款,谋算着要在成亲当日灭刘家满门。

更为讽刺的是陛下的态度。

没有他的默许,即便李书砚和昭阳胆子再大,也不敢下此狠手。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谁也没想到,这条铁律有朝一日会在刘家众人身上应验。

至于动手的黑衣男子,刘嘉宁却始终都没有头绪。

“主子。”

听到呼唤,刘嘉宁唰的睁开眼,垂眸对上锦棠满是担忧的目光。

小丫头嘴里还鼓鼓囊囊的,不知何时扒着她的腿蹲在了她身边。

“锦棠会一直陪着主子,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主子!”

这不是主子第一次失神。

看她恨的咬牙切齿,面色苍白,浑身发抖,锦棠心疼不已。

刘嘉宁摸了摸她的头,嘴角露出笑意。

锦棠是照进她昏暗人生的一束光,不然,她可能真撑不到现在,估计早就想方设法拉着仇人同归于尽了。

有时刘嘉宁就在想,倘若上一世锦棠就在她身边,结局会不会扭转呢?

思及此,刘嘉宁笑着摇摇头,要他们死的,是龙椅上那位,任谁,也活不下去。

所以这辈子,要早早开始谋划了。

第一步棋,就得先把李家的亲事退了,说什么,她都不会再进狼窝。

刘嘉宁刚一回府,杨氏和刘家的二夫人牛氏就先后送来了许多应季的衣裳。

可刘嘉宁只看了一眼,就再没碰过,戴好帷帽便离府了。

有些东西,有些人,她现在还不想接触。

等到心头的刺被连根拔起,或许,会好一些。

“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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