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孙伯常一听要发怒。 “嘘。”李晏把手指放在嘴边禁止他出声,继续说道:“还有那位嫁人的千金小姐,听说因为不是完璧之身现在被人休回家,马老爷气得发疯到处寻找肇事者,若是找到人他要送官法办,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他盯着孙伯常:“你,还想坐牢吗?我听说以这个罪名坐牢的人下场可是十分凄惨。” 一听说“坐牢”二字,孙伯常脑袋一缩,那几天牢房生涯是他一辈子难以磨灭的阴影,若是再次坐牢,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孙伯常忙安抚她:“阿薇,你别这样,我现在对你可是一心一意,日月可鉴。” “呵。”李晏听了他的话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可别亵渎日月,我记得前不久你还上了青楼,你的钱还是我去付的,你忘记了。” 虽然李薇对孙伯常以前的风流韵事略有耳闻,但是这些话从李晏嘴里说出来,让她顿时怒不可遏,气得直接打了孙伯常一巴掌:“你个死鬼,你去死。” 孙伯常一听脸子挂不住,青一块,白一块,他不敢再说话,怕又被李晏戳破谎言,只能任由着李薇打他。 李晏冷冷的下最后通牒:“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威胁你,而是告诉你,你若回到自己家安份守已的跟我姐过日子,这些事情也就罢了,不然,你就自己承担这些桃色事情,回家还是被人活活打死,或者坐牢,你自己选。” 李薇一脸震惊的看着李晏,想不到自己弟弟竟然这样冷血绝情,忍不住说道:“李晏,你可是我亲弟弟,难道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落难,却要袖手旁观吗?” 李晏说:“姐,对于你的事情,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袖首旁观,你们一再欺负我的媳妇我都忍了又忍,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挑拨是非,一大家子人到我岳父家去发难,让我岳父难堪,让水灵挨打。现在今我岳父走了,你们还在这里有说有笑吃吃喝喝,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还是人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爹娘,老俩口心虚的望向别处,李家母是故意袖手旁观,李家父是没有主见,李月在母亲的威慑下也不敢去帮助水灵,哪怕她有心也无力,母亲会活活骂死她。 李晏站起身说道:“关于郑家的事情,关于水灵的事情,我不指望你们帮忙,也不希望你们再去制造事端,大姐,我给你一天准备的时间,明天你就随着你丈夫回去,至于爹娘,我已经成家立业,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作主,若是对我的所作所为看不惯,你可以随着大姐一起去住一段时间,我也没有意见。”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是一家人,李晏的脾气他们还是了解的,这孩子看上去稳重老实,实际上性格脾气也十分强硬,一旦被人触及到底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解决完家里的事情,他起身离开,二姐李月拉了一下他的手臂:“阿晏,我想去帮忙。” 水灵唯一的亲人走了,她现在肯定伤心欲绝无人诉说,有些时候男人未必了解女人的心思,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李晏点头应道:“嗯。” 李晏也希望有个人陪在水灵身边,自从岳父走后,他每次看到水灵就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形单影吊的模样,让人看在眼里十分难受。 他虽然一直在她身边,可是有些事情他也是鞭长莫及,若是有一个贴心的好友陪在她身边,她的情绪可能会好一些,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心疼不已。 水灵本想着遵从爹的遗愿,一切从简,停灵三天之后,然后着人把爹跟娘葬在一起。 可是李晏不愿意,李晏说:“咱们爹有女儿女婿,一切从简,知道的人说是你郑水灵不孝顺,不知道都会说我的不是,对,你是个女婿,但也是半个儿子,难道还不能顶了郑家的门面,让咱们爹风风光光的上路。” 郑水灵听到“咱们爹”三个字心里一暖,也就不再倔强坚持,好好操办了一下爹爹后事,也算是儿女们尽的最后一场孝道。 这次过后,以后便是阴阳相隔,只能逢年过节才可以思念的人。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痛如绞泪如雨下,她终于还是失去了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父亲,从此人间无限伤心事,只能对着明月空流泪。 封缜在旁边安慰她:“水灵,你别想太多,人生在世都有这一遭,你自己也知道,老爹这场大病能熬已是奇迹。” 水灵含着泪望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离开了我,我以为他不放心我,总会再等一等。” 自打她跟陈东西分开之后,郑家经历了一系列的遭遇,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最严重的时候还会昏迷吐血,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爹爹病情已经是药石罔效,她不过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总想着父亲有一天会好起来。 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竟自欺欺人到如此境地! 水灵本想着他们在村里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亲朋好友,若是有三五个人登门祭奠父亲,那已经是天大面子。 想不到前来祭奠还不少,都是本村的伯伯叔叔婶婶之类的人,有些人水灵只是见过面,甚至都不知道姓名。 他们庄重的拜祭完郑老爹之后,纷纷安慰水灵:“你别太伤心,若是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们开口,你爹,你娘以前帮过我们村,他们是好人。” 封缜说:”他们老一辈人比较重感情,平日没有大事不登门,有事情一定会过来看看的。” 水灵朝屋外看了一眼,坐在门口写名字的刘老爹,还有打理一切事宜的方大爷,他们都是老一辈的人,懂这些东西。一听说水灵家的白事,一大早上就带了几个人赶过来的帮忙,不然凭着几个嘴上没毛的黄口小儿,这么严肃重大的事情怕是办不成。 甚至连一向不怎么待见他们的村长也大早上就过来了,看着屋子里的棺材搓着手说道:“怎么这么突然呢?怎么这么突然呢?”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他叹了口气看了水灵一眼,满脸悲痛的说道:“唉,你这孩子还这么小就成了孤儿,真是老天爷没长眼哪。” 水灵蠕动了一下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就没有落下来。 村长又问:“你爹有没有跟你交代这屋子里的大事以后由谁来处理,你们家的田地由谁打理。” “由我。”从外面赶回来的李晏说道:“以后郑家的大事都由我来处理,若是小事情就让水灵处理,至于他们家田地,村长,你似乎忘记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吧。” 村长讪讪的笑:“唉哟,男主外,女主内,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说着,灰溜溜的走掉了。 水灵看着李晏说道:“晏哥,村长是盯上了我们家的房地锲么?” 她听爹曾经说过,他们一家人是从无名山上下来的,在灵水村是没有立锥之地的,这房子是老村长让他们住下的,那田地也是老村长让他们耕种以便维持生计。 自打新村长上任之后,一直都打着他家的房产和田产主意,恨不能把他们父女俩赶出灵水村,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封缜说:“没事,你们家房子田地在县衙都有备案,你不必担心这个人会心怀不轨,实在不行,就让李晏努努力取而代之呗。” 李晏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取而代之?” 封缜说:“不好意思,本人只对赚钱有兴趣,哦,对了,说起钱。” 他从衣服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水灵:“你拿着。” “干嘛。”水灵问他:“准备让我帮你保管起来,方便你以后好跑路吗?”她本只是开一句玩笑,谁知道日后会一语成谶。 封缜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若不是看在老爹的份上,我今天非跟你翻脸不可。你这里里外外一大摊子事情,哪里不需要银子打点,你们只整日在家里务农,哪里拿得出那多么银子来承担这丧葬费用。” “我不能要。”水灵把钱递还给他。 封缜斥责她:“你不要什么不要,我是拿这些钱来孝敬老爹的,又不是给你的,老爹虽然不是我的父亲,但却胜似我的父亲,我还不是希望老爹风风光光上山,让我有面子。”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她不能收,又一时找不到拒绝封缜的理由。 她求助的看向李晏,李晏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些钱我们先收下,以后我和水灵加倍奉还。” 封缜答:“那是一定的,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瞧他这张贱嘴,有些时候真是让人恨得牙氧氧。 “郑东泰,你怎么比我还先走。” 屋外悲怆叫喊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回头一看竟是杨老爷,杨金铃和管家搀扶着身体虚弱的杨老爷走了进来。 杨老爷一进来就抚棺大哭:“唉哟喂,老伙计,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要走也去跟我说一声,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你让我以后找谁说心里话去。” 杨老爷虽然发迹了,却依旧保持着那颗纯朴的心,平里对灵水村的村民诸多照顾。得闲的时候,会回村子里小住,总是嚷嚷着以后老了就回村子里落叶归根,死也要死在这个地方。 他回来的时候,偶尔会找水灵的爹说几句话。平日里没有看出两个人有多好,只是很平常的寒暄而已,想不到郑老爹走了,他竟如此伤心欲绝,真是让人暗暗惊诧。 李晏让人搬来一张椅子让杨老爷,杨老爷一坐下就对着棺材唠嗑:“我昨天晚上还做梦来着,梦见十年前发生的事情,竟觉得还是昨天事情一样。我当时心里就想啊,我是不是太久没有回家了,甚是想念,正思忖着什么时候抽空回来看一看,谁知道就接到你走了的噩耗。”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些年我在外面做事情发了一点小财,竟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总想着那一年我落魄的时候,你和嫂夫人给我的那半块红薯,真甜!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了,老伙计,你们这些年跟我说的话,我一直都记着呢。” 就这样,杨老爷一直都在郑东泰的棺材前面说啊说,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话都给说完,他一边说一边流泪,那场面真是感天动地,说到伤心处连旁人都忍不住跟着一起流泪。 郑水灵小声音跟李晏说:“我还从来都不知道,爹爹和杨老爷的感情这么好。” “以前的事情你不可能全知道的。”李晏若有所思的说道。 杨老爷哭了一场,身体耗损比较大,不能留下来送郑老爹最后一程,吩咐女儿留下来陪着水灵,还留下几个看家户院的壮丁帮忙打理一切事宜。 他拉着水灵的手说道:“孩子啊,你们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派人全权负责处理,你也别多想。” 水灵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了解过父亲,她一直以父亲为荣,认为父亲十分能干,没有他干不成或者是干不好的事情,却从来都不知道他有这么朋友,而且都是那种有着深厚感情的过命之交。 杨金铃在一旁说道:“屋子里外的事情你们都不用操心,我爹已经让管家打理好了,你们就安心的陪在郑老爹身边,养足精神送他最后一程。” 一听“最后一程”,水灵的鼻子一酸,父亲马上就要离她而去了,她以后再也没有父亲了,她真成一个孤儿了。 杨金铃看着她悲痛的神情说道:“水灵,节哀顺便。” 水灵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会坚强的。” 她的身边有杨金铃,又有二姐李月,她就没有那么孤单害怕。 看着别人里里外外的忙活,她只需要静静的坐在爹爹身边,给他添一些纸钱就行。 直到爹爹被送上山,她都是最清闲的人。 爹爹走了,她都没有哭,她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悲伤的情绪。 二姐握着她的手说道:“水灵,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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