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她一帆风顺。
17
画人像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不说大方向的空间结构、造型能力,在各种细节上,哪怕是失之毫厘,也都可能造成整体的不和谐,就例如皱纹。
面前这位女士脸上带着许多细纹,她的脸部骨骼变化并不明显,皱纹紧跟着肌肉的走向,并非是简简单单的线条或沟壑,那种细微的转折、深浅程度都需要好好观察,眼角的皱纹需往外延伸,暗面跟灰面的衔接处要处理完善,排线不能大刀阔斧。
色彩感与质地感是人像画应该具备的特征,仅用黑白灰三面,就要将整个人物“立”起来。
不懂美术的人看鹿月漫画画就会觉得画画还挺简单,就那么随手一画,轮廓就出来了,再排排线,这里排一下,那里排一下,人像就立起来了。
可要是真的自己上手画,就会发现哪哪都不对劲。
这就是脑子会了,手没会。
塑造光影便是用排线的方法,有些人排线跟乱画一通没两样,有的人排线则总是中规中矩、没有自己的想法,说排线难,也不难,说它简单,也不简单。
众人只看鹿月漫唰唰唰几下,手特稳,线条平稳而自然,在纵横交错之间得到了舒缓有序的展现,在人物两颊处铺上了一层阴影,这种细节会使得人物更为突出完整,具有真实的立体感。
鹿月漫在此前画人像的时候可以用神速形容,别人还纠结某个细节,她就已经画完了。
但此时的她节奏平稳而和缓,节奏自带一种奇妙的韵律,看她作画完全不觉得枯燥,反而觉得特别有意思。
眼见着她笔下的人物逐渐成型,季英哲莫名地兴奋,他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声音大得几乎能让旁人听见。
不止季英哲如此,一旁围观的人大多也是这样,表现得他们才是正在绘画的画家一样,生怕一动,鹿月漫的手也很跟着一划,破坏了整幅图。
鼻侧、手指、脚踝…在大范围完成后,这些细节似乎被草草地画了几下便过去了,但定睛一看,就会发现那些粗犷的排线使得人物更具意象。
逐渐地,围着鹿月漫的人越来越多。
在一侧,四个大学生模样的人一边盯着鹿月漫作画一边兴致勃勃地讨论。
“我的天,你看到没?她刚刚在下巴那个地方的排线真的太完美了,在素描课上绝对能拿满分!”
“你看清楚她画头发的细节没有?到底是怎么画的啊?怎么能画得那么好?”
“嘘,小点声。”
四人齐齐闭上嘴,突然,有一人好像看到了什么,猛地瞪大眼睛,她拍了拍同学的肩膀,在对方耳边说了些什么,一传二二传三,四人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气。
这边莫名地全员紧张,另一边则只有两字:崇拜。
整个展览最多人围住的便是任天和的展区,他的人像模特是一名青年,众人只见他端详看了许久,还跟对方聊了一会儿天,才乐呵呵地开始画肖像。
蹲守的美术生们急忙拿起手中的画纸,想要跟着任天和的步骤画下去,一开始自信满满,完全能跟下去,逐渐地,他们开始怀疑人生,明明步骤没错啊,位置也没错啊,怎么画出来就惨不忍睹!?
待任天和画完肖像,展示给大家看时,林知亦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
只有四个字能形容,那就是返璞归真。
看似平平无奇,没有一丝亮点,可你再仔细看,才发现一切都是恰当好处,排线松紧有余,线条随意自然,人物就这么立起来了,活灵活现。
学不来学不来…这就是大佬操作啊…
美术生争先恐后地观摩这副画作,看完便一个个自觉后退了,跟朋友交流心得。
什么心得?挫败的心得罢了。
看完任天和的画,他们不约而同地察觉到打基础的重要性,任天和绝佳的观察力和掌控力是完成这副肖像画的必要条件,如果不具备这两个条件,什么技巧再多再完美也没辙。
任天和画完,也不着急走,他慢悠悠地收拾画架,面上虽然打着和气的笑容,可愣是一个人也不敢上,大佬的气场可不是开玩笑的。
只见他悠悠走路,然后混进了人群中,一眨眼,如鱼得水般挤进了前排,跟观众一起凑热闹看鹿月漫画画!
他笑眯眯地跟身边的人搭话。
“哎呀,这个小姑娘很不错啊。”
对方深有同感地点头,低声回应:“可不是,你看,这手多稳,她心态好啊!你再看她画的人体,我敢打赌,就她这个年龄段,能比得上她的一只手数的过来。”
他还煞有其事的伸出手前后翻了一下,啧啧两声。
任天和但笑不语,对方却说上瘾了。
“光影过渡处理得很妙啊,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我也没见多少个人是这样处理的,就凭这一手,三大院校都能为她敞开大门了。”
哈,这就有点夸张了,但真要细究起来,好像也没毛病,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同志学了多久,但素描的功底的确是不错,如果能再精炼下去,三大院校都求着让她来了。
目前嘛…好是好,但也没好到那地步。
完全是以自己为标准的任天和瞥了一眼对方,笑道:“老鹤啊,这就有点夸大了吧,我看你这是看上这个小苗苗了吧。”
被称作老鹤的老人呵呵一笑,也不否认。
另一边,大学生组合面面相觑。
“我没看错吧,真的是季院长?”
“但是院长为什么会在这啊…”
其中一人无语地瞥了一眼,回:“那还用想,肯定是来看任天和啊。”另外三人恍然大悟,默默地靠近边缘,力图不让院长发现自己。
“啪嗒。”
鹿月漫放下了手中的炭笔。
对面的女士捏了捏手心,问:“请问是画好了吗?”
鹿月漫点头,按大赛规则所说,她应该在完成后将画作第一时间展示给大众,但她静静地凝视画作后,将画板转向了对面。
女士静坐在椅子上,她的视线触及画像时,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当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画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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