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开头找的话,硬着头皮也要编下去。姜麓知道一旦自己在气势上压不住这小子,以后更是没法教。

臭小子不屑又傲娇的样子让她手痒,她是忍了又忍。

“你很聪明,如此浅显的问题你肯定知道答案。我相信你以前的夫子一定夸过你,你必定是他教过的学生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姜氏还算识货,秦彦心道。

他被贬之后,人人避如蛇蝎。唯有阮太傅冒着被父皇忌讳的风险,一直将他送到奉京城外。马车远去之时,他还能看到太傅花白的头发。也不知太傅他老人家现在如何,是否被父皇弃用,是否被同僚排挤。

姜麓感知到他的情绪低落,护犊心作祟。

“天地万物皆有生存之法,动物昆虫尚且如此,何况我们人乎?”

“你知道什么?”他已然红眼,“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你不曾有过我同样的经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没有吗?”她看着他,“如果说这天下还有谁能和你感同身受,那必定是我!我原本就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一朝被找回去自以为亲生父母会怜我爱我。谁知他们不仅不怜惜我,还将我用作替养女挡刀的盾牌。试问换成是你,你又该怨谁恨谁?”

他双拳紧握,咬紧牙关。

姜氏…确实算是上是同病相怜之人。

姜麓语气放软,“以你的聪明,我知道所有的道理你都懂,适者生存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比谁都清楚往日繁华已经过去,你要做的是好好活着。我也知道凡事说来容易做起来,为什么轮对到自己头上就乱了方寸呢?”

“我不用你教!”

他身为太子自小学业繁杂,适者生存这几字他自然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真正遇事时依然不知所措。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爱说教。她应该没有读过书,哪里来的这些个道理,又哪里来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不用她教,也轮不到她来教。

她闻言,忽然脸色黯然。

死小子不受教,看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我在乡野长大,你是知道的。我养父早死,养母也在我九岁之时病故,此后我吃的是百家饭。百家饭不好吃,不仅要拼命干活还要会看人脸色。即便命运待我如此不公,我却依然渴望出人头地。”

“放牛之余,我喜欢琢磨很多事情。我想学字,总是偷偷趴在夫子家的墙头偷听。没有钱买纸买笔,我就在沙地上写字。人生在世不是每个人都会生来富贵衣食无忧,但我相信人定胜天的道理。纵然逆境也不放弃,或是积极向上或是随遇而安都可以,就是不能自暴自弃。蚱蜢尚且知道顺应环境而生,何况我们是人。”

他心里堵得慌,神情却是倨傲。

这些胡编的话她说来声情并茂,极有感染力。

有那一瞬间,秦彦觉得说得极有道理。回过神之后越发恼怒,此女还真是无时不刻记得说教,他差点就被绕进去了。

当真是可恶至极。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她一噎,死小子真是冥顽不灵。

碰到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都会少活几年。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同情我,也不是让你可怜我。换成是你,我相信你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那是自然,他姓秦。

他的骄傲和他的自尊不允许接受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姜麓动之以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样的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如我,那样我会看不起你的。”

回答她的,是他的一声冷哼。

两人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黄牛挣脱了缰绳。它顺着草多的地方吃,一边吃一边慢慢走远。

等姜麓回过神时,哪里还有它的踪影。

放牛丢了牛,岂不是个大笑话。

她赶紧起身,也顾不得自己的教育大业。秦彦腿长,几步就把她落得老远。她一时心急,脚突然往左边一葳跌倒在地。

秦彦听到一声“哎哟”回头,忽然一个晃神。

她皱眉的样子似乎真的很疼,莫名有一种让人起怜惜的美。他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有些想不起真正初次见面时她的长相。心里刚闪过她长得还不错的念头,很快就被另一个否定的声音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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