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密集地来袭,可是苏鹤亭没空看,“女人”拉长了脖子,脸已经逼到眼前,他快装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任务!

与此同时,苏鹤亭侧旁陡然响起枪声。子弹猛击在“女人”的头部,“女人”嘴巴张不开,只能靠胸腔部位发出沉闷的痛喊。它在疼痛中甩动着脑袋,乱撞在座椅靠背上。为了把头拔出车窗,它浓密的长发间伸出几条窄长锋利的金属腿,蹬在公交车外壁,发出“刺啦”的尖锐噪音。

然而它中枪的头部没有爆,一种黏稠的液体包裹着子弹,把子弹从它太阳穴的位置吐到了地上。

苏鹤亭后衣领一紧,被一直沉默的检查员拽向左侧。两个人的身体在刹那间交错,苏鹤亭清晰地看见那十字星耳饰在昏暗逼仄的空间里闪烁着银光,随后炮弹般地冲向车窗。

“女人”刚刚拔出头,正在用刀锋腿狂躁地砸着公交车。

检查员勾臂挂住座椅靠背,动作利落,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风呼地吹开他的头发,露出双冷冽的眼。电光石火,他已经屈膝狠撞在怪物的侧颈。那份蓄力难以想象,怪物竟然“嘭”地被撞翻在地,溅起了无数泥花。

暴雨“噼啪”地掉在检查员的身上,他面无表情,抬手朝着怪物开枪。雨水淌过他的眉眼,他的眼睛却眨也不眨,一连串的枪声在黑夜中十分响亮。

当枪声停止时,一种极具割裂感的恐怖开始蔓延。

“夜行——”死里逃生的乘客话没说完,对着苏鹤亭的方向先变了脸色,发出短暂的音节,“欸!”

说时迟那时快,苏鹤亭陡然歪头,一只刀刃般的利脚“唰”地破窗,从后面擦过他的脸颊,玻璃碎片登时乱溅。

苏鹤亭一把擒住那只利脚,手臂遽然使力。后方车玻璃顿时碎得更彻底,怪物被拽进车内,抡撞在公交座椅上,旋即爆发出凄厉的咆哮。

苏鹤亭摸着自己侧颈,那里被碎玻璃片刮到了一点。他心有余悸:“好可怕啊你。”

随着他的抚摸,侧颈染上了红色。

苏鹤亭摊开刚才抓刀刃脚的那只手,看到了被割开的伤口正在冒血,这让他的心情更糟了。

他在这里会受伤,就像他打比赛,这里的痛感也被调高了。

苏鹤亭心跳加速,感觉到某种刺激信号在他脑袋里狂轰乱炸,像极了尾巴连接斗兽场的那一刻。血流淌到手背,弄脏了他的袖口。他握紧拳,又松开,在不高兴中持续亢奋。

“喂。”他想说点什么。

可是那些刺激信号淹没了他。

“叮——”

这声短信提示音冷不丁地响起,打断了苏鹤亭正在上升的兴奋度。

【快跑。】

大姐头的信息言简意赅。

公交车外的爆炸轰的一下集体炸响,沿街店铺的玻璃整齐碎裂。车身被气流掀翻,路边的电话亭不堪重负,立刻倒地。苏鹤亭也被撞翻在座椅间,背部刮蹭出火辣辣的剧痛。

片刻后,硝烟弥漫,只剩雨声。

苏鹤亭用手扑开碎玻璃和灰尘,从座椅间爬出来,跳出报废的公交车。

怪物的整片背部被火光覆盖,头发也烧了起来。苏鹤亭拉下拉链,看到检查员半身已经被火吞没,已无生还的可能,地上还掉着他的那支钢笔。

苏鹤亭蹲下身,漆黑的身影与侧旁还在燃烧的怪物构成吊诡的画面,他仿佛是这座死城里的唯一幸存者。

【检查员死了,打钱。】

大姐头这次回复很慢:【不是你杀的,小子。别在原地逗留。】

苏鹤亭看到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他下线还有一个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苏鹤亭讨厌惩罚区。他对“主神联盟”有种恐惧,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他此刻站在雨里,天明明是黑的,周遭也没有灯,他却感觉自己正站在聚光灯底下。

【任务完了,断开我的脑机连接。】

苏鹤亭打字的时候把血糊得手机上到处都是,雨水弄花了屏幕,他一擦,屏幕更脏了。

【还有一个小时的体验时间,去这个地址。】

【这是你在惩罚区里的家。】

【一小时内必须到。】

“家”这个字正好被血水盖住,苏鹤亭松开手指,把手机扔进火里:“少命令我。”

* * *

大姐头给的地址有些距离,苏鹤亭罩着兜帽在雨里前行。他的尾巴尖能当路灯,可他不想在黑暗中暴露,就这样幽灵般地横穿过宽阔无人的马路。他试图透过这些建筑轮廓回忆起点什么,但它们实在太暗了,仿佛是梦魇幻影。

那个虚假的家位于某个别墅区,苏鹤亭到门口时浑身已经湿透了。他看到铁栅栏门上挂着个别致的木头牌,上面写着个“苏”。

苏鹤亭小声吹了个口哨,推开铁栅栏门。他经过小花园,站在门檐下握住门把手,突发奇想,语气欢快地说:“我回来啦。”

不料屋内的灯倏地亮了,门从内而开。

不久前确认死亡的检查员正站在门口,宽肩挡住了些许灯光。他抬起冷而薄的眼皮,居高临下地瞧着苏鹤亭。

“叮——”

手机已经扔掉了,可那烦人的短信提示音持续响起。

苏鹤亭感觉到致命危险,他在公交车上被打断的兴奋度瞬间飙升,脑袋里的警告声狂鸣。

检查员看着苏鹤亭,冷漠地说。

“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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