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普通小区的居民楼内。

江令窈沉默地看了眼小小的茶几堆满了酒瓶又偷偷望了眼从进门到现在几个小时都一言不发只喝酒的关山月半晌,终是伸手,想去夺走人的酒杯。

身上已然绕了酒气眸底却一片清明的关山月却避开了江令窈的手她将手中那杯满冰的酒一饮而尽才抬眼,淡淡:

“就这点量,喝不死我。”

可江令窈却是定定地看人一眼,而后低低地嗤了一声她收回手,重新蜷缩在沙发上支着下巴:

“薛幼菱一下午在商场刷了三张卡,买了一卡车的东西,都没解气。”

关山月眸光微闪。

“我找周朝,这臭小子却像是失踪了一样。”江令窈一瞬不眨地看着关山月像是想从人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我回来的时候薛幼菱风风火火地叫了那群小姐妹跑去颐清了”

“看来也是不醉不归的阵仗了。”

江令窈说得很慢。

关山月抿了抿唇,将手中的空杯捏得紧了紧却没有接话。

“那丫头从来都不会跟你生气的,山月。”江令窈看人半晌终是低低地叹了一声,也在桌上拿了瓶啤酒直接对嘴喝了口“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山月看人一眼将手中的空杯往茶几的空隙一放落得轻轻一声响,也像是怅:

“她只是心疼我。”

江令窈微微皱眉,她揉了把已经褪色的短发:“到底怎么了?”

关山月定定看人一眼,面上被酒气熏得微红,半晌,终是开口,将这几天的事慢条斯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江令窈的脸色在听见“撞车”二字时一沉,她忍下心中不安,安安静静地听人把话说完,江令窈没像薛幼菱一样歪了重点,只冷冷开口:

“你觉得,会是谁?”

关山月垂眼,呵笑一声,没有回答,反而去反问眼前人:“你觉得谁比较想我现在就死呢?”

江令窈心中怒气缠绕,可头脑却清醒在线,她捏着手中的啤酒瓶,眼睫抬眨间,一片清冷:

“明家那个明嫣费劲了心思想嫁给你的废物堂哥,明家暂且不敢动这个心思,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关山月淡淡接上,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周睿文。”

狭小的室内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

两人眼神交流一瞬,江令窈压低了眼眉,连眉梢都覆着冷:“如果你出了事,庭旭必定大乱,矛头也只会引到明家身上,最重要的是”

江令窈忽然一顿,她抿了口啤酒,抬眼看关山月半晌,才目光复杂地去续:

“一旦你出了事,周佞一定会疯,说不定”

他跟你一起死。

周佞做得出来。

关山月眸底波光漾漾,她没说什么,江令窈也就适时跳过了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那些话,继续往下说:

“要是周佞也没了,那周睿文就成了整件事件的最大赢家。”

重中之重的是,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毁了周睿文的身体,烧瘸了他的腿,也烧断了他在周氏的所有

周睿文恨周佞,恨得要死。

但他聪明得要死,知道就算自己直接下手弄死周佞,成功率不但不高,也不会获得多大的复仇快感,但如果,是关山月出了事

那整个北城的人,都能看到周佞痛不欲生。

杀人诛心。

关山月眸光沉沉。

窗外的雨从白天下到黑夜都还没停,漆黑夜色遮掩了喧闹的荒唐,室内,紧密贴合的帘布遮挡了窗外霓虹大半的光亮。

两人沉默。

“还有一个重点。”

关山月兀地开腔打破沉默,她慢条斯理地拧开了瓶新的烈酒,没有倒入酒杯,直接就这么对嘴喝了一口,烈酒入喉,几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关山月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笑了一声,她抬眼,全是肃杀的寒:

“只要我活着一天,周睿文就永远都别想找到那个在他心尖珍而重之女人的骨灰。”

只要关山月不说,周睿文连祭拜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提忏悔。

江令窈就这么看着关山月,她抿了抿唇,忽然有些胆寒:“那他怎么还敢对你下手的啊?”

“因为他以为周佞会知道。”关山月垂眼,呵笑一声,她语气淡淡,眸底寒意却更浓,“又或者他想要周佞,也尝试一下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到底是种什么感受吧。”

轻描淡写的语气。

江令窈默了默自己手臂上一瞬乍起的鸡皮疙瘩,感觉冒出了冷汗:

“所以,当年,你是真的”

“是。”关山月坦荡地抬眼看人,“连周佞都不知道,当年我带走骨灰之后埋在了哪里。”

“就周睿文那种垃圾”关山月说得很慢,“就连抱着骨灰忏悔,都嫌脏了她的坟。”

晦气。

江令窈沉默半晌,终只得一句:“造孽。”

几口酒下肚,瓶身空了一大半,江令窈抬头看了眼沉默喝酒的关山月,忽然开腔:

“山月。”

关山月抬眼看人。

话语在江令窈喉间来回几绕,多年疑惑终是缓缓吐出:

“当年你伤了明婷,又从我这里走了,在你上飞机离开之前是不是还见过明婷一次?”

诡异的沉默。

半晌,关山月又灌了口酒,而后猛地将酒瓶往桌上一放,重重地一声响,她坐直了身,眼神清明地直视着江令窈,坦然:

“是。”

“在我上飞机之前,去见过她一次然后,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江令窈眸底一阵果然如此的畅快。

“她被人送进了医院,脸上缝了几针,我进去的时候,她见我跟见鬼了一样。”

关山月说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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