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饮冰没有说话,她觉得如果让她和墨如渊在这飞瑶山上,她呆上十天半个月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再能给她一个手机和wifi,她应该能呆好几年不下山。
墨如渊在石室之外的石桌上沏了茶。山间风大,茶水倒入杯中,不一会儿就凝了冰,墨如渊使出内力使水再度热起来,来回几次,墨如渊也不耐烦起来。
“我们还是到室内喝茶吧。”墨如渊说。
两人来到墨如渊的房间中。平日里,墨如渊若不在山上闭关打坐,便是在这个房间中歇息。房内布置素雅,比起墨影和云饮冰的房间,更添一些神秘的气息。房中悬着许多月白、藕荷颜色素雅的纱帐。半人多高的铜制烛台错落摆放地板上,红烛于其上燃烧,淌下厚厚一层蜡泪。
一面墙上悬挂着铁剑、如意、八卦镜、拂尘之类,其中还有一张古筝。筝已蒙尘,弦皆是松的,想来也有许多年头了。云饮冰想起墨影所说,墨如渊修道之前的事,莫名猜测,难道这张琴,也曾是墨如渊珍爱之物?
墨如渊重新沏了茶。云饮冰还在喝茶,墨如渊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起身走到橱柜前,在其中翻找片刻,端来了一个雕花的木头匣子。
云饮冰以为这匣子装的是什么心法秘籍,然而待墨如渊一打开盖子,她却惊讶地发现,其中皆是胭脂水粉、金玉首饰之类的用品。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有了年头。胭脂盛在瓷盒里,已经干透了,板结成暗红色的硬块,粉盒的盖子裂了很大一道缝隙。金属的首饰都已然暗淡,玉石上蒙了一层灰,像一个少女早已随着风吹雨打消逝的青春,现在这少女成了一座冰雕,一座观音像。
墨如渊在盒子里挑选一番,寻出一根白玉的簪子。她轻轻拭去簪子上的灰尘,这簪子便显出通体莹润的可爱色泽。簪子形状简洁,一头雕琢出莲花的样式,颇有古朴的意趣。
“师尊,这是——”云饮冰出声询问。
“我看你簪子断了,”墨如渊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簪子是以前一位故人相赠,你若喜欢,就给你吧。”
“既然是师尊的故人相赠,我实在不能接受。”云饮冰连忙推辞。
她并不缺簪子。魔界小姐身份尊贵,这些衣着首饰自然不曾短了她的。之所以用树枝竹枝之类的当做簪子,也只是为了维持她一手打造的简朴人设。
“阿冰,你我既是师徒,便无需拘礼,这些钗梳簪冠,不过是旧物,”墨如渊说着,自顾自拿起簪子,走到云饮冰身后,轻轻捧起云饮冰的长发,“你在山上练功,终日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她纤细的手指从云饮冰发间穿过,动作轻柔,在云饮冰看来,甚至有些缠绵的意味了。
墨如渊的指尖偶尔触及到云饮冰的皮肤,像蜻蜓点水般又离开,再度纠缠着数不清的青丝。云饮冰感觉仿佛自己的头发也生出了触觉,能够体会到墨如渊每一次的抚摸。她身体绷直,屏住呼吸,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墨如渊将云饮冰的头发重新盘好,最后用白玉簪子固定下来。发髻沉甸甸地坠着,白玉雕成的莲花绽开在黑发之间。
“多谢师尊。”云饮冰讷讷道。
墨如渊垂下头,整理着匣中的物品。
“这些都是师尊的旧物吗?”云饮冰明知故问。
墨如渊颔首。云饮冰又问:“这簪子,不知是师尊哪位故人所赠?”
“是位故友。”墨如渊说。
云饮冰追问:“是至交?是旧情?”
墨如渊起身将匣子重新收拢到柜子里。一边说:“阿冰,你今日话太多了。”
“请师尊原谅,我只是好奇,”云饮冰道,“师尊若是断情,又何必留下这些旧物,师尊若未断情,又何必终日留在这飞瑶山上。能像墨影师姐那般,应当也潇洒至极。”
“修道之人,终将如此,道法自然,又非随心所欲,”墨如渊轻叹,“阿冰,我且问你,你可也曾因为何人心神动摇,因此做出你本不会如此的选择?”
云饮冰心想,她拜师墨如渊门下,也非本意,不就是为了能多苟一些日子。但现在,她倒不后悔这么做了。
她想打败墨如渊。但她不希望墨如渊死,亦不希望墨如渊再与其他人有什么情情爱爱之类的纠葛。她只是会在独处的时候,内心涌出一种细微的渴望,当她打败墨如渊的时候,她就能够站在墨如渊面前,说一句“师尊,我们回去吧”。
“没有。”云饮冰思前想后,心绪复杂,说出来,却只有这么一句。
“你年纪尚幼,若能一生也不知个中滋味,想来也是幸事。”墨如渊道。
云饮冰还想再说些什么,墨如渊忽然又说:“明日,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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