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兴衰仿若与族中女子命运联系颇深,奚家最鼎盛时,家中独女以民女身份跻身后宫宠姬之列。而随着奚才人与十三皇子遇难,也可预见奚家陨落。
但任谁都没想到,就在奚才人死后第三年,被禁入鄞江的奚家居然开辟出数道海外航线与两条鄞江支流航线,重新登上大启漕运霸主的位置。
时近晌午,码头边上的客栈中人来人往,到处是操着不同口音的商人。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彼此也趁着歇脚的时间交换消息。
“啧,这奚青鲨可真是厉害。我几年前见过他一面,当时就知道奚家肯定不会砸在他这种好汉手里。”一个大汉拍着桌子,“现在你们看看,奚家当真东山再起了!”
隔桌一个长脸男子笑他:“你可别马后炮,奚家能东山再起,跟奚青鲨关系可不大。”
大汉愣怔片刻,抢在众人笑话他之前,又喊道:“那就是虎父无犬子,奚新泽果然有当年奚青鲨的风范!”
长脸男子那一桌不客气,直接哄笑开。
大汉面子挂不住了:“你们笑什么?不是奚青鲨,也不是奚新泽,那你们说说,如今奚家当家作主的是谁?”
长脸男子思索着开口道:“奚家如今那当家人姓甚名谁兄弟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家都称呼他为‘奚少爷’,似乎是奚家一个远房表亲。”
在他旁边,一个矮个子突然神神秘秘压低声音:“你们得知的消息都是皮毛,听我给你们捋捋门道。”
他清清嗓子,在众人期待中开口:“这位‘奚少爷’身高跟我差不多,面容娇好,其实就是个女流之辈!而且,她育有一子,连出海都会带在身边!”
大汉闻言,皱起眉头:“女子?嘁,你这说的也忒离谱!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能越过奚家两个大男人?”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矮个子满脸揶揄,开口道,“如今鄞州城中,奚沈两家交往密切,奚少爷与沈家准家主沈桐也是每日出双入对。有人说,这位奚少爷其实就是沈桐的骈头,那孩子,也是沈桐流落在外的种!
“沈家可是鄞州城首富,沈桐想要扶持自己相好,不是……唔?
“啊!”
他话未说完,不知从哪儿射来一枚银镖。
银镖擦着他脖颈而过,在削断一束碎发后,死死钉进对面圆柱。矮个子声音戛然而止,看着还嗡嗡作响的银镖,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这变故太突然,原本嘈杂的客栈陡然变得死寂无声。
在这片寂静中,一个看着只有十岁左右的富家小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那圆柱边上,漫不经心拔下那枚银镖。正准备离开时,他发觉众人竟都在看着他。于是他转头,冲着矮个子等人所在的方向粲然一笑,解释道:“手滑了。”
这小孩粉雕玉琢,露齿而笑时整个人乖巧得不行,令人直想掐一掐他白中透粉的小脸蛋。
但直面这笑容的矮个子腿脚不由得一软,直往后倒去,还是得人群搀扶一把才没跌落在地。
小孩见状,似乎更开心。
他将手抬到胸前,把玩着那枚银镖。寒光凛凛的凶器在他手里恍若一个小巧玩具,任由他五指戏弄,翻转于指间。
有跟随他的侍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小孩这才收了玩心,提步走向旁边的台阶,直上客栈二楼。一直他消失在拐角处,一楼才慢慢有了响动。歇脚的客人重新推杯换盏,只是闲聊中,言语不自觉慎重许多。
而此时,齐念已经顾不上去计较外人的闲言碎语。
他来到二楼尽头一处包厢,跟守在门外的高大男子打了个照面。
齐念眼睛一亮:“师父!”
沈桐没说话,只递给他一个“你自己心里有数”的眼神。
小齐念整个后背绷直。
他压低声音:“娘亲已经知道了?”
沈桐点头。
小齐念彻底慌了。他捧着手中的银镖,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后,他将最后的希望放到沈桐身上,呈上银镖,哀切唤了句:“……师父,帮帮我。”
沈桐皱起眉头,到底还是将银镖收了起来,藏到自己腰间。
做完这一切,师徒俩才矮身进入包厢。
包厢内,奚新雨正在翻看账本,见到两人,她将东西盖上。
齐念主动打招呼:“娘亲!”
奚新雨挑眉:“这么晚才过来?”
齐念鼓着腮帮子:“你要上京却不带我,我连走路都没力气。”
他说着,就要如往常般去挽奚新雨的手臂,却被奚新雨躲开:“没力气走路,却有力气带人大闹黄家码头?你可真有能耐。”
齐念很委屈:“那黄家根本就是匪帮,做事也不讲规矩。师父和你都教过我,遇上这种事就得以恶制恶,我也是布局良久后才行动,大伯都夸我干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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