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砌成的宫墙绵延数里,齐念勒停青盖马车,惊飞枝头两只黄鹂。
齐斌要回去复命,嘱咐齐念两句,便要带齐甄离开。临走前,两人目光不自觉都在齐念掌间停留,一会儿觉得指缝间满是血迹,一会儿又怀疑是自己看错。
齐念察觉他们视线,并不躲藏,反而举起手,慢条斯理揉揉指关节,询问道:“皇兄,可有其他吩咐?”
齐甄被他突如其来的发声吓了一激灵,忍着寒意别开脸:“没,没有。”
齐念温和一笑。
齐斌不说话,沉默拽着齐甄袖口离开。到了拐角,唤过一个近侍吩咐:“你带几个人到寿云山,查查那队悍匪的情况。”
侍卫应“是”,离队往宫门而去。
另一边,齐念送走两人,慢悠悠往回走。扮作官差的阿初上前,递上一块干净湿巾。齐念熟练接过,细细将两只手掌都擦过一遍。
末了,他把巾帕还回去,翻动手掌询问道:“如何,还看得出来么?”
阿初下意识揉揉鼻子:“属下是看不出来,但属下猜……夫人肯定能察觉到。”
齐念难得有些后悔模样:“早知道不留着了。”他迎风甩甩手,看样子打算在原地站一会儿再行动。
阿初便问:“公子不是早改掉这个习惯了吗?”
“嗯。”齐念点头,“今天不知怎的又有了兴致,好在……”
他唇边笑意渐浓:“五皇兄和八皇兄没让我失望,他们胆战心惊的模样很是赏心悦目。”
阿初不敢说话,心中暗暗腹诽自家主子奇怪的恶趣味。
等齐念觉得差不多,他才终于走到车边,敲敲车门唤道:“娘亲?”
奚新雨推开车窗,探头朝他看来:“到了吗?”
齐念解释:“还有一段距离。但前面就是后宫,不允许车马行进,娘亲得下来步行。”
奚新雨颔首,转身便来到车板上。齐念早已抬起手,做好搀扶她的准备,奚新雨盯着他的手沉默一会儿,突然伸手,轻轻在他掌间打了一下。
齐念扮可怜:“娘亲……”
奚新雨看他一眼,这才缓缓把手搭上去,轻巧一跃落到地面。
眼见着马车要被人牵走,她提醒道:“车上几本佛经,晚点记得送到我的住处。”
齐念领着她往前走,闻言瞪大眼睛回首问道:“我以为娘亲只是瞧个新鲜……怎的还要拿回去?”
奚新雨眉心微蹙,表情带上些许苦恼:“沈桐不能跟来,我总不能半点补救都不做。”
齐念思索片刻,突然问:“娘亲没了师父可以看佛经,那师父没了娘亲,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奚新雨愣怔瞬间,随即若无其事道:“我怎么知道?
“他不过少一个需要伺候的人,哪里需要弥补?再不济……他还可以给自己擦手。”
这几年,两人一直是形影不离的状态。虽然从未刻意要求,但沈桐早已经成为奚新雨心中一个开关。每当她失控,他总能及时出现,为她拉回理智。
不管有多么想使用暴力,只要沈桐拿出随身帕子,一点一点擦拭掉奚新雨掌间沾染的血污,奚新雨就能重归平静。不用想也知道,此次回宫绝不会风平浪静,不能把沈桐继续揣在身上,是奚新雨最大的遗憾。那几本临时用来救场的佛经奚新雨根本看不下去,却是她此时唯一的自救稻草。
齐念想象着自家高冷师父自己给自己擦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笑过之后,齐念有些感慨:“我想师父了。”
奚新雨不想提起他,越提心越乱,于是反问:“潘老先生呢?”
齐念闻言,窘迫揉揉鼻子:“……也有一点点想念老师。”
奚新雨远远望见不远处的宫殿,又问:“……想念你父皇吗?”
齐念一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良久,他轻应道:“我也不知道。以前住在宫里的时候,能见到父皇的次数也不多。就算想念,似乎也不知该如何描绘他的模样……
“娘亲呢?”
奚新雨道:“我倒挺想见见他。”
事先了解敌手,是每个作战者必备的素养。
齐念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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