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你没有,毕竟那可是陵王。”褚灵姝也接连否认,“不对啊,陵王在宫外有府邸,他鲜少进宫的,你怎会遇上他呢。”
沈芜问道:“他是王爷,进宫有何稀奇?况且他不是还执掌一司?或许是陛下宣他进宫。”
褚灵姝摇摇头,“陵王想要进宫,一定是他愿意,绝不会因为什么奉旨。”
她四处望望,压低声音,“他可以抗旨的,陛下宠着惯着他,从不会说他什么。哎,你可知道为何?”
沈芜点头,她知道,是因为陆无昭用一双腿,换了嘉宗皇帝的一条命。
“别的官员办好了差总要进宫与陛下交代的,他却不用,因为昭明司的事陵王一人说了算……”褚灵姝愣了愣,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知道他为何进宫了!”
她将音量压到最小,凑过去贴着沈芜的耳朵道:“怜妃的忌日快到了,陵王每年这几日都会进宫小住。”
怜妃……
褚灵姝提起怜妃时,和那个小太监的反应一样,讳莫如深。
褚灵姝一见她的表情便知她知之甚少,她将这寝殿内所有的人都遣了下去。
才娓娓道来。
“怜妃本是先帝很不受宠的那些妃子之一,家世普通,样貌放在美人云集的后宫里也不算出众,但她能晋升为妃,只因为她生了皇子,且这皇子十分争气,便是曾经的五皇子。”
沈芜瞪大了眼睛,“五……那不就是……”
就是如今的嘉宗皇帝。
沈芜一直以为嘉宗皇帝是先皇后亲生,因为他从小便养在先皇后膝下。
“这事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当年先皇后产后伤了身子,不能有孕,她所出的大皇子夭折后,便从刚诞下五皇子的怜昭仪那里抱走了孩子抚养,怜昭仪晋升为妃,后来便一直未再有孕。五皇子十五岁议亲后,怜妃娘娘收养了仅三岁的陵王殿下。”
“收养?”
“是,据说陵王的生母是西域送来的公主,生陵王时难产而亡了,后来咱们和那边打了起来,陵王身份尴尬,宫人就待他都不好,直到三岁时,有一次五皇子瞧见他被几个皇子欺负得可怜,便说服先帝,叫怜妃收养了他。”
“所以……陵王会救陛下,还因为陛下和怜妃曾庇佑过他?”
褚灵姝思索了片刻,“或许吧,据说怜妃对陵王是真的好,陛下也对这个幼弟极为纵容。”
沈芜在想,他每年这几日进宫小住,是否也是为了思念故人,就像是对她那样。
不过她仍是不解,“为何你们提及怜妃娘娘时都这般谨慎?”
褚灵姝叹了口气,“怜妃自缢身亡这事疑点颇多,那日是宫中大宴,宴席上怜妃还说说笑笑的,回去便一条白绫把自己吊死了,那晚只有陵王在,虽然宫里无人说是陵王干的,但许多人暗地都这般想。”
“怎么会是他呢?绝无可能!”
沈芜顿时恼怒。
“那日之后陛下对陵王并无分别,还是一样的宠爱,是以这种阴暗的猜测也只是个猜测,毕竟陛下怎么可能对杀害自己生母的人这般好,陵王又怎会坦荡地在忌日这段时日住进亡者宫殿,凭吊故人呢?”
“但你要清楚,这宫里人多,是非多,流言多,陵王性子又孤僻古怪、做事绝情……”
所以就算有些事他没做过,在有些人眼中,他也是十恶不赦、令人惧怕的存在。
所以就算他坦坦荡荡,旁人也能为他寻出做坏事的理由——陵王杀了养母,蒙蔽圣上,还在忌日这一天住进怜妃的寝殿,只为回味当年那桩完美行凶后又逃脱的快感。
以恶度人,永远存在。
沈芜突然很想见见他,她突然很怀念自己是个鬼魂的那段时日,那样她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他面前,不用顾虑什么。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褚灵姝见好友情绪不佳,拉着她的手说起了别的事。
“这话本我读了几日,很是好看,给你讲讲……”
……
傍晚用过膳,褚灵姝又活力满满地翻开了一本新的画册。
画册外头,垫着《论语》的皮。
沈芜有些困倦地倚着软榻,怀里抱着熟睡的小猫,任由思绪来回乱飞。
吃了饭,还是很想见到他。
她突然问了褚灵姝一个问题:
“话本里面可有主角报恩的故事?”
褚灵姝眼都没抬,“自然有,比比皆是。”
“那他们是如何报恩的?”
沈芜心想,倾家荡产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换来恩人的快乐。
褚灵姝漫不经心道:“嗯……以身相许吧。”
沈芜身形一顿。
她顿时不困了,“以身相许??”
她起身的动作太突然,小白猫被吵醒,半眯了眸,“喵……”
褚灵姝:“嗯。”
她看的皆是情情爱爱的话本,主角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不然如何发展爱情故事?
沈芜沉默了好久,半晌才“哦”了一声。
她理了理衣裳,又对着镜子整了整妆容,起身往外走。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了。
褚灵姝抬头看了她一眼,“都戌时了,你去哪?”
沈芜道:“以身相许去。”
褚灵姝轻笑了声,将朝自己爬来的小猫抱到怀里,没当回事,“那你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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