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去,月色通明。
早已放衙的沁州官府,此时却稍显喧闹。
在沈默的示意下,他的手下围住一位紫袍锦衣的青年男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统领,田七死的真惨,只一掌,便被人贯穿胸腹,霎时就嗝屁了。”
“那凶手名为叶清,虽是编外封魔使,但却有二三阶的实力,十日前他曾……”
一刻钟过去,几人将叶清的底细和盘托出,开始了自由发挥。
“那叶清行凶后极度猖狂,竟说咱州府的捕快,如狗彘易屠,如鸡豚任宰,不知道大统领听了何种心情,反正属下几个,心里颇不是滋味,咱们府衙就这么卑微吗?”
“大统领您有所不知,那叶姓编外狂妄到姥姥家了,完全没把咱们官府放在眼里,逃跑时竟还踹了沈副统领的屁股一脚。”
“这哪是踢沈副统领的屁股啊,这明明是打您的脸。”
……
听到属下强行给自己加戏,沈默不自觉地偏了偏头。
回过神来仔细想想,沁州的八大世家各有排名,冯陈诸卫、蒋沈韩杨。
既然我沈家排在韩家的前列,打我沈家少主的屁股,如同打你韩家少主的脸,没什么毛病。
合理。
这紫袍青年是沁州府衙的大统领,沈默的半个上司。
凭沈家的能耐,之所以只给沈默安了个副统领的位置,原因不过现任的大统领也为八世家之人——韩家少主,韩子非。
韩子非现年二十八岁,除了三阶的修为略胜沈默,其他方面跟沈大纨绔没什么不同。
样貌中上,锦衣华服,出手阔绰,不识人心,信奉以财力应万变,以家世论英雄。
简言之,人傻钱多。
八大世家的年轻子弟,不乏英杰之辈,但是八大世家的少主,却几乎个个都是“傻娃子”。
这般怪异事情流传甚广,沁州百姓常以此为笑料,聊以慰藉己身命运的悲惨。
骂你,与想成为你何干?
韩子非供职州府的时间,也仅比沈默早上一个月,族里早先一月疏通了关系,抢得大统领之位。
韩家所在的州陵郡比沈家定阳郡更靠近京都,消息灵通的多,京城陆仙子游赏沁州的音讯,便是韩子非泄露到众多纨绔耳中的,他的行动比沈默更快是理所当然。
此刻,韩子非静静听着几人夸张的叙述,乏味地打个哈欠,心底却在幸灾乐祸。
啧啧,世俗传言真不可信,谁说编外封魔使就好欺负了,套上麻袋随便打?
城里的公子哥家底不咋地,心计太多了。
幸好父亲别时万番叮嘱,劝其低调,最好跟在州陵郡一样,做任何事都躲着点儿封魔司中人,不然按其莽撞的性子,少不得轻信传言掺和上一脚。
想到这儿,韩子非那愚钝的大脑,忽然联想到了什么,不禁打个寒颤。
杂种们竟敢故意陷害本统领。
做人要苟,做世家少主,尤其要苟。
他属实高估了同他一般城府的沁城富家公子。
“韩兄,你倒是说句话啊!”沈默本困倦地坐在一旁,见到韩子非那张欠扁的傲脸上打起了哈欠,一气之下来了精神。
刚刚那话说得很对,叶清哪是杀捕快啊,明明是打他沈默的脸。
这口气,要是叶清头衔上没有编外的赘述,他十分能忍。
现在,是万万忍不下去的。
韩子非耸了耸肩,瘫坐在太师椅上,毫不在乎地说道:“沈副统领,往日里你对本座可不是这般的态度,怎么,出了事,才拿本座当本座?”
沈默也是娇纵惯了,没什么心机,听得韩子非的揶揄,立时就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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