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张彪派去与顾衡对接的人回来报信说,顾衡果然被封控鹤军都指挥使。

他收到密信后表示愿意与擎苍寨合作,前提是擎苍寨必须保证顾怀衍的安全,每隔五日就要修书一封差人送到府上,以示平安。

这几日顾怀衍在库房管事王川的指使下,帮着打理一些杂事,主要就是管理云朵部下的吃穿用度。

云朵见顾怀衍规规矩矩的似乎没有逃跑的想法,对自己说的话也算言听计从,便渐渐放松对他的看管,撤了守卫,同时允许他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

这日傍晚,云朵跟随邬铁领了一队人马从山下平岐镇王员外家“借粮”归来,路过顾怀衍门前,想问问他有没有适应山上的生活,便抬脚走了进去。

顾怀衍正在用夕食,见云朵进来,急忙停下箸头起身行礼,恭敬地唤了声:“二小姐。”

云朵将背上取下的长刀随手一搁,刀上的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尽,她不客气地在桌前坐下,眼睛无意扫过桌上的饭菜,不由蹙起了眉——

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面上飘着几片黄绿色菜叶,外加一小碟咸菜。

“你就吃这个?”云朵惊讶地问。

这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更何况顾怀衍刚捡回一条命,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

顾怀衍没有答话,只淡淡一笑,似乎没什么不满。

云朵又瞪了眼那碗寡淡的粥,朝外间喊了一嗓子:“来人,把李开春给我找来。”

李开春是伙房杂役。

有小喽啰回应道:“是,二小姐。”

不多时,一个敦实的胖子走了进来,身上穿着满是油点的灰布袍,他对云朵敷衍地行了一礼,问道:“不知二小姐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云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怀衍桌上的饭菜,神情严肃地问:“他的饭菜是怎么回事?我们院里是要断粮了吗?”

李开春面上恭敬,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屑,答道:“二小姐,咱们院里的口粮是按人头算的,顾大人来的突然,领粮食的时候没算他的份额,就这还是从我们嘴里省下来的。”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又忿忿不平地补上一句:“若在别处莫说多一个人了,就是多十个人那也就是多几副碗筷的事儿,但在咱们这儿,粮食本就仅够吃,哪还有富余的分给别人。”

云朵脸色有些难看,她这处再穷饭还是能管饱的。

李开春的话确有夸大,但她也不好反驳,寨里各处的银钱物资都是按功劳分配的,由于她未独自领队,手底下人的月钱用度要比别处低出不少。

李开春有怨言实属正常,他没那个胆子克扣云朵的口粮,便将怨气撒在新来的顾怀衍身上。

云朵沉声吩咐道:“把我的饭送过来。”

李开春应了声“喏”,转身去了后厨,不多时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放下一碗稠粥,一荤一素两碟小菜。

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里晃悠着托盘又走了出去。

云朵将菜挪到她和顾怀衍中间,状似随意地说:“这个月你同我一起吃,下个月领够口粮就好了。”

说着又将碗里的粥匀到顾怀衍碗里。

顾怀衍急忙护住自己的粥碗,说道:“使不得,二小姐。”

云朵坚持匀了一半的粥给他,说道:“没事儿,我吃不了那么多。”

顾怀衍不好再做推辞,迟疑了一下,默默端起碗喝粥。

云朵今日“借粮”行动耗费了不少体力,腹中饥饿,埋头就着菜吃了小半碗粥,抬头见顾怀衍的筷子压根就没沾过菜,微微蹙眉,问道:“怎么,菜也要匀做两份吗?”

顾怀衍对上她清澈的眼眸,微一抿唇,手中的筷子自觉伸向盘里的菜,她这才满意地继续吃饭。

云朵夹了一片肉放在嘴里嚼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咽下嘴里的肉,问道:“院子里的几株墨兰是你救回来的吗?”

云朵喜欢花,但常常是栽的时候兴致勃勃,栽好后却疏于养护,很少有植物能在她手底下存活一月以上。

那几株墨兰本来都已经奄奄一息了,早上出门前她偶然瞥见它们不但恢复了生机,还结出几个花苞,心中很是惊喜。

这院里除了她没人对花草有兴趣,在其他人看来,养花远不如种菜来得实在,这么一想,让墨兰起死回生的只可能是顾怀衍了。

顾怀衍颔首:“嗯,我见它们受了冻,若是抢救及时或能救回一命,这样想着便擅自将他们移进屋养了几日,还望二小姐莫要怪我自作主张。”

云朵摇头说道:“我应该谢你才是。”她目光落在顾怀衍身上,感兴趣地说,“真看不出你还会养墨兰。”

顾怀衍答道:“略懂一点,墨兰娇弱,忌干燥忌雨淋,日出前后浇水为宜,畏热亦畏寒,沐浴晨光利于它开花,风起之时须得移回室内。”

云朵嘴巴微张,而后喃喃说道:“好麻烦。”

顾怀衍笑着说:“花草皆有自身习性,只要多些耐心,投其所好,花叶扶疏并非难事。”

云朵脸上满是钦佩,她脑中对于种植花草的认知匮乏到只有三个字——勤浇水,顾怀衍的一番话让她意识到之前那些花草殒命的关键所在。

“日后院里的花草就交由你打理了。”

她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她对自己偎慵堕懒的性子倒是有清醒的认知。

两人吃完饭,云朵嘴巴一抹,起身扛着长刀出了房门。

顾怀衍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忽而又折回来露出半边身子,眉眼弯弯地说:“明日我要去前山巡逻,要不要跟着去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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