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关窈感到一种奇异的共鸣。
那种大脑被各种嘈杂声音填满、濒临失控的感觉又来了。关窈觉得，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但是，在这种声浪之中，她好像听见了，听见女孩隐隐约约的啜泣，女孩的声音稚嫩而无助，软绵绵的，带着细小的颤抖。她的声音紧绷，仿佛下一秒就在崩溃的边缘。
“抱抱我。”
女孩没有张嘴，但关窈知道，这是女孩的声音。
“你能不能抱抱我？”
口中呢喃着撒娇一样的甜蜜话语，但女孩黑漆漆的眼珠里什么都没有，她没有表情，没有眼神，没有动作。
她只是毫无动静地站在尸体上，五官精致，周身落寞而冷清，比尸体更像没有生命的东西。
关窈浓密的睫毛轻轻一抖，她下意识觉得这个女孩亲近。
她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要伸出双手。
就在这时，女孩另一只手也握上了唐刀，两手高高举起，刀甚至比女孩的身体还要高，只见那刀就要冲着关窈的面门而来！
女孩原本白净的脸迅速染上一层一层的鲜血，那血层层叠叠，又迅速干涸在了她的脸上，散落的黑发挂满了固态的血浆，此刻她就像整个人从血池里被捞出来一样，身上那身雪白的唐装却依旧白得刺眼。她举着刀劈向关窈，口中高喊着——
“别碰我！”
下一秒，一股大力从身侧袭来，关窈之前已经处于微微失神的状态，并没有用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她被这股力气一带，整个人向身后踉跄了一步，恰好躲过了那刀的袭击。
再看过去，那小女孩和尸体都不见了，只有那个不锈钢凹槽还原模原样地敞开在那里，只是仔细看，似乎那些金属又进入了融化状态。
关窈一愣，她在不知不觉间都快走到不锈钢凹槽的边缘，下一步就要迈进去了。
她顺着刚才拉着她那股力道看去，缓缓抬起眼帘，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女手还搭在她的胳膊上，此时脸色苍白，还在喘着粗气。
何穗岁早就发现关窈不对劲了，一开始只是神色不对，但是就在过去的半分钟里，本来站得离凹槽有些远的关窈就像着了魔一样快步向前，一脚踩上床板，马上就要整个人进凹槽了。
现在的凹槽状态太不稳定，她心下觉得不妙，生怕关窈一进去就跟那些五官一样，被液态金属吸收了。她着急把关窈拉回来，大部分力用在了受伤的左脚上，结果现在左脚踝的伤似乎得更厉害了。
何穗岁疼得眼泪直冒，不过还是开心地对关窈说：“还好你没事！不然你马上就要掉进去啦。你怎么会突然往前冲呀？”
关窈神色有些恍惚，脑海中纷乱的声音一瞬间又消失了，心中有一种被压抑的躁动。她沉默了一息，没有回答何穗岁的问题，而是先拉着何穗岁坐到床边。
“诶？”何穗岁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顺着关窈的动作乖乖坐下。
关窈敛眸，看了一眼何穗岁身上的连衣裙，也没把自己的胳膊从何穗岁手里抽出去，顺着外套的方向略微扭身，那件外套就出现在了何穗岁手上。
看着何穗岁一脸茫然，眼睛里泪珠要掉不掉，里面却像有两个问号，一副不解她要做什么的样子，关窈的心情突兀地松懈了下来。
刚才那些尸体和女孩带来的冲击与烦躁，在这一刻不知不觉消失了。
关窈是习惯做多于说的，她将外套在何穗岁膝盖处铺好，直到将她的小腿也盖得严严实实以后，才一把拎起了何穗岁的脚踝，搁在了自己身边的床板上。
何穗岁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她倒不觉得关窈会害她，只是这太猝不及防了。腿部的动作改变了，关窈的外套还是固定在老位置，一点都没把何穗岁除了脚踝的其他地方露出来。
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握上了她的脚踝，何穗岁被这凉意一激，身子一颤。她反应过来，这是关窈的手。
这一回似乎没有上次在厨房那么冰了，那次意外关窈握了握她的小腿，她只感觉冰到骨头都疼，现在何穗岁却觉得，这股冷刚好缓解了她左脚踝那股肿胀的疼痛感。
何穗岁不禁喟叹出声。她的脚踝痛了很久了，这还是这几天以来最舒服的时候呢。
“你不会疼吗？”关窈依旧略低着头，没有抬眼看她。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关窈的眼睫毛极其纤长，随着她说话，在空气中微微抖动。现在她的气色好上不少，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惨白而黯淡了。
意识到关窈说的是她的脚踝，何穗岁嘿嘿一笑，也没有回答关窈的问题。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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